叶大夫人来时运筹帷幄,走时灰头土脸。
又办砸了一件大事,还搭进去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叶大夫人此时又悔痛又惶然。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叶府的无情,今日出了这样大的纰漏,先不说叶府会怎么对她,恐怕,她也保不住自己的荷儿。
前些时日,叶大老爷将要把叶清岚送给鲁王的计划与她说时,她就止不住的兴奋,那几天她吃得好睡得香,每每想到沈氏的女儿要去给人做妾,她就觉得一阵舒爽。
沈氏压了她一辈子,她以为当年受的那些如今总算可以在她女儿身上找回来,她想着,她虽然不如沈氏,但她教养的女儿,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的女儿吗?
这些年她将叶清岚攥在手里搓圆搓扁,每次当叶清岚出去闹了笑话回来,她都无比舒心。可到如今,看着被人算计了尤不自知,还在一脸甜蜜的憧憬着鲁王兑现承诺的自家女儿,再想想昨日应对叶清岚时的吃力,她不得不承认,叶清岚真是变了。
变得狠毒无情,也变得聪慧敏锐。
她又败了,到头来,她还是输给了沈氏。
马车哒哒行驶,载着心神不宁的叶大夫人一路向叶府回去。
而此时后一辆马车里的叶清桃和叶清佩,也是一路沉默无言,各怀心事。
叶清桃和叶清佩实际只比叶清岚晚了一步到达竹林小屋。
只不过见事情不太对,就都没有走出竹林。
叶清佩比叶清桃知道的内情还要多一些。当见到守在门口的诚王时,她心里一时也说不清是喜还是恼。
她以为,昨夜诚王既然没有动静,那他想必也不是很在乎叶清岚,没想到他最后还是赶来了,哪怕明知道他那时候来,可能已经阻止不了有些事实,但他还是来了,叶清佩知道,他是来“善后”,也就是说,即便叶清岚真的失身与鲁王,诚王恐怕也不会在意,甚至,他反而会借此更加争取到镇远侯府的好感。
若诚王对叶清岚真是一心利用,他其实应该希望昨夜睡在那屋中的人是叶清岚才对,若是那样,镇远侯府必定与鲁王反目,而他若此时表明愿意娶叶清岚为正妻为此事遮掩,必然会赢得镇远侯府的好感,以他的手段,最终也必然会得到镇远侯的鼎力支持,也为他的通天之路赢下最重要的垫脚石。
可她看得分明,叶清岚自竹林当中现身的那一刻,诚王看她的眼神,有震惊、有审视、有欣赏,直至最后转变为欣喜,却独独没有懊恼。
连她都不得不承认,今日的叶清岚,身上确实再也找不出当初那个蠢货的影子。她突然有些不确定,按照她原本的打算,她,还能斗得过叶清岚吗?
叶清佩觉得,她之前的想法可能还是太过简单了。
今日之后,她不能再隐身在叶清岚身后,最后白白为她做嫁衣,她应当主动走到诚王面前来。她应该让诚王看到她,不是作为叶清岚的庶姐,而是作为“叶清佩”。
她细细思量着,该从哪里入手。才能让自己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相较于叶清佩的百转千回,此时叶清桃的想法就简单实际得多。
在叶府,她与叶清荷相处时间最多,也可以说是最了解叶清荷。对诚王,她们本来有着一样的心思。可是后来,叶清岚与叶府闹翻,那么她们姐妹两个借着叶清岚攀上诚王的路也就此断绝。
尤其后来叶清岚又几乎掏光了叶府,这让一向锦衣玉食,一直以为自己比那些高门小姐都不差什么的叶清桃突然产生了极大的落差。她突然觉得,与失去那些华丽的首饰、精美的衣裙相比,好像男人,也不是很重要。
而回想自己为什么会对诚王产生别样的心思,大概是因为,诚王是以叶府的门第,她唯一能接触到的最顶尖的阶层了。而且诚王长得又好,性格也很温柔,若是能嫁给这样的男人,那不是很值得炫耀的事吗?
至于身份,她从来没考虑过。
叶清岚那个草包都能配成诚王,她为什么不行?就因为叶清岚有个好舅舅?可是,要说起来,她不也一样叫镇远侯一声舅舅吗?
可后来,镇远侯为叶清岚那蠢货请封郡主,又为叶清岚撑腰纵容叶清岚掏空了叶府,她才意识到,不一样的,还是不一样。
原来镇远侯只是叶清岚的舅舅,而她,什么都没有了。
本来,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平,毕竟叶清荷也跟她是一样的处境。可是今日的事她看见了,叶清荷那衣衫不整从房间里出来,却一脸甜蜜的问鲁王哪儿去了的样子她也看见了。
她也突然看清了,原来叶清荷和她一样,也并不是非诚王不可。
她掀起车帘,眸光意味不明的看着行驶在前的马车,暗暗冷笑,心想她这位大伯娘真是好算计,把自己的女儿送上鲁王的床榻,让叶清荷去过好日子好脱离叶府这泥潭,呵,亏得她平日里管家总做出一副公正无私的样子,真有好事,还不是只想着自己的女儿!
她该做点什么,好让她这位大伯娘知道,她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