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欣慰这个儿子出众,另一面又免不了警惕,这一点是皇帝年老体衰时会产生的通病,他们视权力为禁脔,不允许任何人妄图窥探。
即便这个人是他的儿子也不行。
他能给,但你绝不能主动要!
太子这些年一直在韬光养晦,避免和皇帝产生正面冲突,父子俩还算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这次楚王被禁足,平静被打破。
皇帝宣了太子觐见,简单提了下楚王的事情,又敲打他,让太子时刻谨记兄弟之间的情分,还有皇族的脸面,这次的事情不仅影响到楚王的声誉,同样影响到百姓们对皇族的看法。
皇帝虽然没有明确说,这件事是太子做的,可话里话外,已经把罪名给他定了下来,不允许他去辩驳解释。
皇帝未必不知道不一定是太子做的,可他需要这个借口和理由来敲打这个年富力壮的儿子。
太子明白这点,因此没有任何反驳。
他知道反驳没有意义,只能加剧他们的矛盾。
平白吃了个哑巴亏,太子自然不乐意。
这几日一直在追查,可仍旧没查出什么头绪,好像就是神佛突然显灵,给那些人做主一样。
可这个理由实在太离谱。
齐王将茶杯随意往桌上一掼,毫不客气道:“这一件事我倒是觉得可能跟端王兄有关,他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吭,可会咬人的狗不叫。”
“楚王兄那个德性,大哥你也不是不知道,除了对你和行之表哥客气点,跟谁说话都是那副态度,端王兄他们会忍不了也是正常的事。”
楚王那样的人一朝成了落水狗。
谁不想痛扁他几下?
楚王端王魏王这三个人看似平日关系很好,可实际上一点也不稳固,都是表面的假象而已。
太子笑了笑,温和的语气却带着极强的说服力,“端王,不太像是能够做出这样事的人。”
准确说,不是不太像,而是没这个能力。
他生母不过是个宫女,外家又没什么了不得的势力,没几个人会投靠他,这件事很明显不是他能做出来的,即便他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
齐王想了想也对,“确实,端王兄没这个能力,那不是端王兄的话,难不成就是魏王兄?”
齐王那次宴会虽然没去,却对宴会上的事情了如指掌,“我记得上次华阳的宴会,楚王兄好像还给了华阳没脸,他在华阳的宴会上惹事生非,甚至险些欺辱了平阳侯的亲侄女是吧?”
齐王往后懒散一靠,极笃定道:“贵妃那么疼华阳,说不准就是贵妃令魏王兄做的事情呢?”
太子眯着眼,修长的手指轻轻扣着檀木桌面,桌案上掐丝珐琅福寿瑞芝熏炉里青烟徐徐燃烧,丝丝缕缕的香雾飘荡在厅内,朦胧了他的眉眼。
不是没这个可能。
可不太像高贵妃的作风。
魏王不像端王,他是个意气洒脱的少年郎,最讲究所谓的义气,更何况他和楚王素来交好,就算知道楚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没有反目,所谓贵妃的命令他就更不可能听从了。
那么除了魏王,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呢?
太子脑海里浮现出一道身影,轻扣的手指慢慢停了下来,下一秒,温和的眼眸眯起来,某一瞬间竟有几分凌厉之感,不过片刻又消散。
他抬头望向坐于另一处桌旁的崔窈宁,脸上还挂着一派温和的笑,语气却听不出喜怒,“九娘,楚王的事情是行之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