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回去,崔萱就和韦氏提起去长安的事。
韦氏的反应和崔萱想的一模一样,去长安可以,不过必须得挑个比裴宴书还好几倍的夫婿。
崔萱觉得母亲有些异想天开。
裴宴书的相貌品性已经是长安城里拔尖的人,还有谁比他更出众,何况就算真有这样的人,人家也瞧不上她,不过崔萱明智地没有回嘴。
真要回嘴,母亲不一定会答应让她去。
韦氏应下女儿的话后,将她打发回去,一刻也没停,风风火火地就去找崔老夫人商量事情。
她从前就想将崔萱嫁到长安做皇子妃,只是这个念头才升起,就被公爹毫不留情地掐灭了。
她如今不盼着七娘能做皇子妃,可以七娘的相貌身份嫁到国公府、侯府这些也轻而易举吧。
或者——
说不准就有天潢胃溃瞧中七娘呢?
韦氏将自己的想法委婉地跟崔老夫人提了下,当然没说自己有想让七娘压过九娘的意思。
她心里清楚,老太太偏心没了眼。
若是知道,老太太断不可能让七娘去长安。
韦氏笑着说:“两个姑娘的年纪相差无几,一起去长安,就算遇到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崔老夫人倚在罗汉榻上,边上丫鬟恭敬地替她捶背捏腿,室内燃着袅袅的香雾,朦胧了她的眉眼,崔老夫人转动着佛珠,久久未曾说话。
韦氏急了,“母亲,您该不会真的想要眼睁睁地瞧着我们七娘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吧?”
“她今年都十七了!”
眼见着崔老夫人没开口的意思,韦氏从袖子里掏出帕子哭诉道:“母亲,您这么偏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嫂才是您的嫡亲侄女呢。”
“您瞧一瞧太子妃,再瞧瞧九娘,她们姐妹俩嫁的都是什么人,二娘嫁得不如意就算了,如今七娘又是如此,您真的就不心疼我们吗?”
韦氏哭得难以控制,不住地拿拳头砸自己的心口,“我才是您的嫡亲侄女啊母亲!”
韦氏开始是想博取崔老夫人的同情心,可越想越觉得憋屈,哭得倒是有了几分情真意切。
二娘的亲事是她心头不可磨灭的痛。
二娘嫁的夫婿是还行,可那也得要看和谁比。
她和三娘年纪相仿,出嫁的时间又差不多,可三娘做的可是太子妃啊,说句大不敬的话,以当今对太子的看重,只要不出变故,三娘可就是未来的国母,这等荣耀下面二娘算什么?
韦氏每每想到此,怄得都要吃不下饭。
若是七娘嫁得还不如九娘,她恨也要恨死了。
崔老夫人冷冷扫了她一眼,厉声喝道:“多大的人了,还在我这里做小女儿姿态,要不要我让七娘过来,瞧瞧你这个母亲做得什么样。”
崔老夫人越想越气,指着她鼻子骂道。
“活了这么一把年纪,我看你是什么都没活明白,二娘如今嫁的夫婿怎么就不好,你这个做母亲的不盼着她日子和美,非得撺掇着她和离,底下几个孩子没了娘,你才高兴是也不是?”
韦氏自小是被锦衣玉食宠着长大的,嫁过来后婆婆又是嫡亲的姑母,从未受到过什么委屈,一下子被骂懵了,有些委屈道:“母亲——”
“别喊我母亲!”
崔老夫人怒目横眉,厉声喝道:“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一说倒罢了,若是敢跟二娘、七娘她们胡说八道,惹得她们动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说到这里,崔老夫人停顿了下,往后靠了靠,喉咙里溢出一声冷笑,“那我趁早找根绳子一把勒死你,省得你丢人现眼,败坏韦氏名声。”
韦氏又气又委屈,可到底知道婆婆是个什么脾气,不敢跟她硬着来,抹着眼泪点头应下了。
崔老夫人看着她,头一次生出几分后悔,她按了按眉心,“我若早知你这么没脑子,就算嫂嫂再怎么怨我,也绝不会把你聘来给阿礼。”
她说着自嘲一笑,“我从前还嫌王氏不行,可跟你比起来,人家才是当家主母的典范。”
王氏知道自己不喜她,闹过吗?
王氏执掌大房这么多年,后院里打理得整整齐齐,子嗣齐全,那些姨娘们各个都老实本分。
反观二房,这些年里不知夭折了多少孩子,那些个姨娘也不安分,韦氏除了整日跟她们争风吃醋,还做了些什么?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
想当年,她们韦氏女是出了名的精明利落,如今在文岚这里算是被败坏得干干净净。
崔老夫人后面那句话倒也不是吓唬她,韦氏要是真敢撺掇两个孩子跟自家姐妹争抢,那她还不如让阿礼给她一封休书,让她回韦家算了,省得好好一个家被她搅和得没个安生日子。
“母亲!”
韦氏强忍着心头的委屈,抹了把眼泪,“我可是您亲手选的主母,您…您怎么那么说我。”
崔老夫人冷冷斜了她一眼,“我说得不对吗?”
韦氏嘴唇嗫嚅了几下,不吭声了。
崔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提起精神提点了她一句:“二娘和七娘都是个好孩子,二娘性情纯善,没学你尖酸刻薄这很好,七娘虽然从前有些争强好胜,可本性不坏,倒也能纠正过来。”
“她们两个的事你就不要跟在后面掺合了,越掺合越乱,有那个心思,不如多为三郎上点心,整日没个正经样,怎么不知和思言学一学?”
韦氏听得有些难堪。
这话说得好像学了她是什么不好的事。
韦氏生气归生气,却老实地没有开口问她,她心里清楚,她如果真的问老太太,老太太肯定说是,半点都不会给她留面子。
崔老夫人转动着佛珠,淡声道:“你想让七娘去长安这事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韦氏的眼睛霎时间亮了起来。
她来这里为的不就是此事吗!
崔老夫人停顿了几秒,看着她,神色稍厉几分,“七娘去了长安以后,若是遇到心悦之人,只要身份不太差,若是她想嫁就随她去,不许你在其中撺掇,硬是逼她找个权贵,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