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时间还未定下来,你不必等我。”
杜存瑜笑了声:“你都不急,我一个既没成亲又无官职在身的人急什么,洛阳好风光,难得来一次,还不许我在这赏一赏洛阳美景吗?”
裴宴书便不再说话。
“有人来寻我了。”
杜存瑜往城墙处瞥了眼,笑着说:“我就不打扰你和崔九姑娘了,劳烦行之替我告罪一声。”
话说完,他转身往城墙处走,一个老仆牵着马车站在路旁,边上站着几个摇着团扇笑吟吟的女子,这些女子衣着不似寻常婢女,又不似世家女,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脂粉气十足。
他一过去,几人忙不迭地迎上来扶着他。
杜存瑜喝得醉醺醺,从腰间抽出那枝春桃插在其中一名女子的鬓间,左拥右抱,上了马车。
幸而他如今在洛阳,这会儿又快要下雨,路上没什么行人,否则他这般行事若是被人瞧见,定会一状告到杜相那里,而后被狠狠骂一顿。
裴宴书平静的收回视线,抬步走向崔窈宁。
少女脚步轻盈的放着纸鸢,素色的轻纱袖口垂落,露出一截雪纤细的皓腕,“他走了?”
“…嗯。”
裴宴书停顿了几秒,尽管她也许并没有看到刚才那幕,他还是为着杜存瑜的作风解释了下。
杜存瑜从前其实不这样。
当然,这事他也是从其他人口中听到的。
瑜,美玉也。
以这个名字作为杜存瑜的名字,可想而知家中长辈对他的期许,只是如今长安只知道那个放荡形骸的杜六郎,鲜少有人记得他当年的风采。
那些人说得隐晦。
裴宴书只知道他家中似乎发生了一场变故。
自那以后,那个性情高洁的杜六郎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性情与他截然相反的杜六郎。
他还是一样的有文采,还是一样的灵气逼人,只是他不再彬彬有礼,不再做那些世家公子的骄矜之态,而是放浪形骸,厮混在各大青楼。
久而久之,再无人记起从前的杜六郎。
所有人都默认他是个放荡子弟。
裴宴书与她解释,杜存瑜虽然流连于青楼,行为看似轻佻放浪,却并非是那种好色之人。
他只是因为苦痛无法疏解选择了堕落的方式。
崔窈宁轻轻应了声。
她语气太过平静,神色也是,让他一时很难分辨出来,她这个表情究竟是信了还是没信。
裴宴书慢慢抿紧了唇。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只是不想崔窈宁误会他是花天酒地之人。
杜存瑜不是,他更不是。
尽管她也许不在意。
可他就想在她心中印象再好些。
浓密的阴云盘踞在高空中,乌压压的一片,狂风阵阵,纸鸢被风送得越飞越高,越飞越远,那根极细的丝线在晦涩的天光中显得格外羸弱,仿若风再大一些,就能轻易折断。
“啪嗒!”
一滴雨珠落下来,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
在雨落下来的那刻,崔窈宁急忙扯过他进了身后的亭子,幸好及时,身上并未沾到什么水。
她望了眼亭外的雨,目光又落回裴宴书身上,他神色怔然,好似被什么话所困扰到。
崔窈宁回想起他方才的话,隐约猜出几分用意,主动说:“你不必和我说这个。”
少女的睫羽轻颤,像灵巧的蝶翼。
风雨伴随着她的嗓音一同送了进来,“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