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李南星望向了远处的大黄，心下间赞叹，都有些无话可说了。
“大黄居然对你认可到了这样的程度？为啥啊？你，你明明不是什么好人啊。”刘玉亮蹲在地上摸着二黑，抬头望着李南星，眼睛里似乎有很多个问号。
不过，这一句“你不是什么好人”险些就把李南星整破防了。
“刘玉亮，为啥你就认为我不是好人呢？”李南星哭笑不得地问道。
“因为他们都说你不是好人，你让我们全都下岗了，让我们没有钱赚。”刘玉亮哼了一声道。
“那我倒是想问问你，让你们继续上班，然后大部分人都在偷懒不上班吃空饷，白拿钱不做事，对国家造成了损失，那我就是好人了？”李南星盘腿坐在了炕上，叼起枝烟来问道。
刘玉亮不吱声了。
“刘玉亮，大家都说你傻，是个浑人，但我相信，你不傻，你心里亮堂着呢，肯定也明白白拿钱占国家便宜不是什么好事，干这种事情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对吧？”
李南星继续问道。
“可是，可是他们对我，挺好的啊……”刘玉亮小声儿地道。
“不是好人的人对你好，你觉得是为了什么？”李南星吐出口烟去问道。
“为，为啥？”刘玉亮抬头看着李南星，看起来有点儿小困惑，不太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
“就比如，让你去某家商户贴封条，你去了，然后就挨揍了，有没有过这样的事情？”李南星问道。
“当然有啊，好多次呢，不过我扛揍，反正我就贴了。”刘玉亮梗着脖子道。
“你扛不扛揍那是你的事情，我就问你，他们为什么不去贴？”李南星问道。
“因为，因为他们都是领导嘛，领导不做事的……”刘玉亮居然还真找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
“放屁，谁说领导不做事的？照你这么说，那我在干什么？”李南星瞪了他一眼，粗野地骂道。
跟浑人说话，也得沾点儿浑，就不能太斯文，要不然他也听不懂。
刘玉亮缩了缩脖子，不吱声了。
“我告诉你，他们做的是不好的事情，然后怕挨打，才让你这个浑人去的，反正贴了封条他们就有利益可图，因为想解封，那些商户就得给他们送礼上供，如果挨了打，那也是你挨打，他们伤不着半根寒毛。
最后，他们收了一千块、两千块，再给你个三百两百的假装安慰你一下而已。
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觉得，这就是对你好了？”
李南星问道。
“啊？真的像你说的这样吗？”刘玉亮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觉得，被人家当猴耍了，当傻子利用了，人家拿到了大头的利益，再给你点儿小利小惠的，你挨了一顿揍，然后，就是他们对你好了吗？”
李南星紧抓住问题的实质不放，直接照脑门子捶，这样的浑人，不把事情说透了他是不可能打开心结的。
果然，刘玉亮眨巴着一双牛眼，使劲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了，那是在利用我，他们自己去收钱，给我点儿钱算是辛苦费罢了。”
“那他们还是好人吗？”李南星再次问道。
“好像，好像，不是……可你说的就是真的吗？万一你在说假话骗我呢？”刘玉亮问道。
不过这一刻，他的语气明显有些虚弱了下来，不再像刚才那般横了，摆明了就是他也想通了这个道理，就是一时间转不过这个弯儿来罢了。
“你认识字不？”李南星问道。
“我咋不认识字呢？我还天天看报纸看新闻呢。”刘玉亮梗着脖子道。
“行，那你自己看！”李南星从手机里调出了几张图片来，将手机递给了刘玉亮。
那是乡派出所马涛他们对张绍宽的审讯纪录，同时还有李大猛他们那些商户对张绍宽还有执法大队的那些人的血泪控诉。
这其中，还涉及到了刘玉亮，李大猛他们对刘玉亮的称呼一律叫做“那个傻子”，就是这个傻子“冲锋陷阵”跟一群商户“做斗争”，没少挨揍，也少揍人，反正，大伙儿对这个傻子同样恨之入骨，骂声一片。
刘玉亮一张张地图片翻了过去，翻到最后，气息不知不觉地就粗了起来。
“你能看明白吧？这分别就是张绍宽的审讯纪录还有老百姓们摁了手印的血泪控诉，毫不客气地说，如果张绍宽、赵宇亮他们那些人是恶霸的话，你就是这些恶霸手底下的打手，是坏人手里握着杀人的一把刀，在乡里，你是一个根本不招人同情可怜的坏傻子、坏浑人，是这些坏人当中的一员！”
李南星痛骂道。
“我不是！”刘玉亮一下站了起来，将李南星的手机扔在了炕上，脸孔涨得通红，歇斯底里地叫道。
二黑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委屈和愤怒，一下站了起来，想冲着李南星汪汪大叫，可一呲牙，却不由主地向门外看了一眼，就看见大黄早已经站在了门口，正眼神森冷地看着它，于是，它就又伏了下去。
“你就是，因为你干了那么多的坏事，而且还把这些坏人当成了好人，还把我这个好人当成了坏人，还要打我！”
李南星毫不客气地骂道。
“我不是，我不是，我根本不是那样想的，我是在完成领导交办的工作，我是在维护着乡里的环境秩序，我是好人，是好人！”
刘玉亮使劲跺着脚，怒吼道，可是眼睛里已经汩汩地流出了泪来。
显然，他自己也意识到了，恐怕自己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在强辩罢了。
“亮子，我相信，你的初衷一定是想做个好人，可惜，有些人把你引上了歪路，让你在不知不觉中做了坏人，但我依旧相信，你本质里，还是一个好人，对吗？”
李南星问道。
“对，我是，我就是好人，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不信，不信的话，你问它们，我，我从来都没有去伤害过任何人，哪怕路上有小孩子拿石头丢我，我都不理他们。”
刘玉亮狠狠地一擦眼泪，梗着脖子叫道，同时向那些狗狗们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