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朱小筱答应去赏梅聚会,但她兴致却并不高,而且打扮得相当朴素,素得快和环儿差不多了。只是衣裙质地华丽一些,但也很有限,上面连绣花都不见几朵。
坐在马车里,甘采儿见状,一脸无语地道:“你就穿这一身去相亲?”
朱小筱瞥了她一眼,神情恹恹,没说话。
“哎,你真跟书呆子怄气了?”甘采儿戳了戳朱小筱,眸子里满是八卦。
“谁跟他怄气了?我这是在为自己谋后路。”朱小筱一巴掌,打开甘采儿的手。
“他成天就只喜欢画画,半页书都不愿意看。这模样哪里能考得中?要不是拿了恩科名额,我看他连乡试都过不了!”朱小筱一脸嫌弃。
“你真的,把他的画全撕了?”甘采儿有些犹豫地问。
“嗯。”朱小筱点点头,“这有什么问题吗?”
甘采儿默了一默,而后,痛心疾首道:“小筱,你知不知道韦公子的画,日后会卖到多高的价格?千金难求!是千金难求!!”
“你撕的哪是画呀,你撕的那是银票!”
朱小筱闻言沉默了,半晌后,扭头对环儿说:“下次你拦着我点。”
“小姐,我尽量。”环儿很诚恳地看着她家小姐,“不过,你发脾气的时候,连韦公子都拦不住,我觉得,我恐怕也不行。”
朱小筱默默转过头,趴马车的软枕上,又不说话了。
甘采儿凑过去,又去戳她,继续十分八卦地问道:“你是怎么撕他画的呀?”
朱小筱奇怪地看她一眼,道:“还能怎么撕,就是拿手撕的呀。”
她一边说,还一边演示了一番:“诺,就这么抓过来,然后双手一扯,不就撕掉了?这还能有什么难度不成?”
甘采儿一默,看了朱小筱一眼,道:“你可知道,韦石安十三岁就一剑挑了五个土匪窝?从而一战成名?”
朱小筱柳眉一竖,道:“呵,他还敢拿剑挑了我不成?”
甘采儿只好更加沉默了,她脑里忽地蹦出一个画面,是韦石安被手无缚鸡之力的朱小筱追着打这画面,很怪异,但甘采儿觉得很真实,她就很难评。
“以后,我和他就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他是爱画画,还是爱读书,我也再操心不着。”朱小筱撒着气道,情绪十分低落。
“小筱,你也别着急上火。韦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他定能考中进士的。你放心好了。”甘采儿出声安慰道。
“对了,你是不是没给陈夫人讲韦公子向你提亲的事?她怎么给你张罗起相亲来了?”
“讲什么讲,我和他都没正式定下来。现在若说了,万一最后不成,到时岂不是坏我名声?”
甘采儿瞅了几眼朱小筱,心里暗暗叹气。她今日这身装束,摆明了就是不想任何人看上她。韦石安会不会坏了她名声,甘采儿不知道,但韦石安乱了她一颗芳心,那是一定的。
当她们到达陈府郊外的梅林时,陈夫人看到朱小筱的装扮,果然皱了眉头,十分不满。
朱小筱只好推说是来京都的衣饰准备得不够,有几套正好拿去浆洗了,只剩了这套素净。她想着京都崇尚清雅,便穿了来。
“那也不能素成这样呀。”陈夫人埋怨道,当即拔了自己头上一支珠钗,就往朱小筱头上插。朱小筱推托不过,便受了。
有了珠钗相衬,朱小筱的颜色果然提亮了几分,陈夫人这才稍稍满意。
“今日来的,大多是老爷同僚家的女眷,与你同龄的小姐也多,并没什么男子。你不用拘着自己,可先去林中玩耍,认识认识。待晚些时候,我再将你引荐给各位夫人。”陈夫人道。
朱小筱乖巧地应了一声是,恭恭敬敬地朝陈夫人行礼,而后退出了正堂,与甘采儿去了梅林。
“在京都相亲,男女双方是不见面的?”朱小筱歪着头,问甘采儿。
“嗯,是这样的。”甘采儿点点头。
她前世在京都生活过十几年,对京都还算了解,特别是京都对女子的各种要求。
“京都比其它地方都讲古礼,礼教森严得很。对女子要求‘笑不露齿,行不露足’。”
“而男女之间的大防,要求就更为严厉。未婚的成年男女,不得私下见面,否则就视之为‘淫’,会被人诟病耻笑,名声尽毁。
“所以相亲的时候,男女是不能见面的。”
说及此处,甘采儿幽幽一叹,前世她初来京都,哪里知道这些?因而,被人设计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也就背上了“淫妇”和“不洁”的恶名。
“男女双方不见面,那怎知对方合不合自己心意?”朱小筱不解。
“呵,这你就不懂了。京都的相亲,可不是说男女之间相看,而是指婆媳之间相看。”甘采儿笑道。
“在京都,婚姻大事,是严格地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至于要成亲的二人,他们的意见并不重要。”
“哦,原来是这样。”朱小筱这才恍然大悟,甘采儿的一番话,听得她连连摇头,“京都真可怕。”
“只要你不扮靓装乖,以你的脾气,怕是没哪个主母能看中你做儿媳。走吧,我们看梅花去。”甘采儿笑着拉朱小筱往梅林中去。
知此次聚会不会有男子出现后,朱小筱整个人也放松了许多,便与甘采儿二人在梅林中嬉笑打闹起来。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着,然后就到了一处凉亭。凉亭里坐着几位女子,有十五六岁的小姐,也有二十出头的妇人,衣饰皆十分华丽,举止端庄优雅,想来都是陈夫人请来的贵宾。
年长的正围坐在一起,烤着炭火聊天,年轻的几个在一旁玩投壶的游戏,看样子其乐融融,玩得十分开心。
只是,有一女子,坐得离众人稍远了些,人虽在亭内,但亭里的热闹好似传不到她那里,显得格外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