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孟煜牵着手往外走,甘采儿倒也没挣脱,一言不发地跟着他走。
迎春楼里一片漆黑,她两眼一抹黑,像个瞎子似的,只凭她自己,是很难走出来的。她可不像孟煜,从小习武,能在黑夜里视物如常。
到了室外,一轮弯月高悬于天际,清冷的银辉洒了一地。
原来已经入夜了。
甘采儿停住脚步,用力甩手腕。
孟煜也停住,回头看向她,见她神色冰冷,便松开了手。
“啧,你这可真是,一过河就拆桥。”孟煜轻挑眼角,一脸戏谑。
甘采儿不理会他的戏谑,只垂眸敛容,端端正正对他行了一礼。
孟煜脸色沉下来。
“此番得孟公子出手相助,民妇心中十分感激。不过,日后若是再相遇,彼此还是视而不见的好。”
甘采儿一番话,说得客气又疏离。话音一落,她即刻转身就走,一个眼神都不留。
可她刚迈出一步,便被孟煜一把箍住手腕,然后一拉,将人拽至身前。
“你一定要与我划这样的界线?”孟煜眼底戾气横生。
“孟公子请自重。我身为兰家妇,不方便与外男这样接触。”甘采儿抬眼,冷冷看着孟煜,眼中不带一丝温度。
“我不是什么外男。囡囡,我是你两个孩子的爹!”孟煜蓦地拔高了声音。
“这一世,不会有星儿,也不会有芙儿。我是兰亭舟的妻子,是且只是。”
“孟煜,你我之间,不会再有任何关系。”甘采儿看着孟煜,眼神冷静而绝然。
孟煜一怔,松了力道。
甘采儿趁机抽出手腕,一转身,就快步朝“福庆号”停靠的码头走去。
她越走越快,最后竟小跑起来。她深觉此地是非太多,必须要尽快离开,只有早些回到船上,自己才能安全。
她一路小跑着,没多久,就远远能看得到“福庆号”。她心中一喜。
这时,忽然身后有马蹄声响起,很急促。
甘采儿不由脚步一顿,扭头往身后望去。眼前忽地一花,她只觉得腰间一紧,然后整个人就腾空而起,下一刻,她就被人横着按在马背上,像只待宰的羊羔。
马跑得极快,甘采儿被颠得头昏眼花。她气得头顶冒烟,不由愤怒地大声呼喝
“孟煜,放我下去!”
“这下,怎么不叫我孟公子了?”
孟煜单手将她拎起,一阵天旋地转后,甘采儿终于跨坐在马背上,呼吸顺畅不少。
孟煜的薄唇凑近她耳畔,极轻声地开口:“你再说一句,日后与我无关,你只是兰亭舟的妻子试试?”
那声音像是沁了千年寒冰,泛着森寒的凉意。
“我本就是他妻子。”甘采儿抿紧了唇。
“不,你是我妻子。”
“哈,天大的笑话!”甘采儿怒极而笑。
“我连你的妾都不是,不过是你养在府外的一个外室而已。什么时候就成你妻子了?”
“兰亭舟才是八抬大轿,堂堂正正娶我过门的那人。”
“你与那老匹夫早和离了!”孟煜勃然怒道。
“即便和离了,我也只做过一人的妻子!”甘采儿寸步不让。
孟煜放缓缰绳,让马慢下步子。他将甘采儿往怀里揽了揽,凑在她耳畔温柔低语。
“囡囡,后来我十里红妆娶你过门了。”
“你也是我妻子。”
“你是大雍的忠义王妃,星儿是忠义王世子。”
“我曾给星儿说过,百年之后,要将我与你同埋在一起。生同衾,死同穴。”
“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甘采儿震惊地回头,不可置信的望着孟煜。
“真的,这一次不骗你。”
趁着甘采儿怔愣呆住,孟煜轻柔地吻了吻她的眼睫。
这一吻,让甘采儿猛地惊醒,她一把推开孟煜,快速又背过身。
孟煜让她死后终于有了容身之地,可享子孙香火祭祀,不再是孤魂野鬼,无依无靠。要说她一点不动容,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