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代价
原本许月琼也确实是个可怜人，可偏偏，她把这些恨怪在了裴项翡头上。
裴项翡出生同样体弱，裴敬海尚好，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虽然不爱许月琼，可对待孩子还是不错的。
可许月琼对裴项翡却再没有对大儿子裴向珏的温情和慈爱，反倒把瘦瘦小小的裴项翡当成了裴向珏的储血库。
同样先天不足，可裴项翡却每月都要被带去给裴向珏输血。
眼见许月琼对裴项翡态度冷漠，裴敬海自然对小儿子多了些怜爱，可也因此，许月琼却像是同他较劲一般。他越是疼爱裴项翡，她便越是加倍疼爱裴向珏。
两个无辜的孩子，却成了两人争执的筹码。
裴敬海对两个孩子最初差别并不大，不过是怜惜裴项翡不受母亲怜惜，可到后来，裴向珏被许月琼娇惯的无法无天。
对着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也没有半点慈爱，反倒百般欺凌，更是扬言他就是随时准备替他去死的。
这话传到裴敬海耳中，自然怒不可遏，当即狠狠教育了一顿裴向珏，可也因此，许月琼同他大吵一架，两人的关系彻底陷入冰点。
自此之后，裴敬海便不再去管裴向珏，而是更多照看裴项翡些。
若是一直如此倒也还好，直到裴项翡三岁那年，裴敬海出了一场意外。
裴老爷子的孙子中，他一直喜欢裴时瑾，裴时瑾的性子自幼沉稳，城府手段都很受裴老爷子欣赏。
可大概涉及到家族内部的利益之争，有人的矛头便对准了裴时瑾，不过裴时瑾和他这个五叔关系一直很好。
不夸张的说，裴敬海带他一起玩的时间远比自己儿子更多，而当年裴世宗忙着家里的生意，所以陪伴裴时瑾时间更多的人其实不是他的父亲，而是裴敬海。
若说裴世宗担起了父亲抚育教导的责任，为裴时瑾撑起一片天，那么裴敬海便带给了裴时瑾高压童年中，为数不多的快乐。
同裴敬海在一起时，裴时瑾更像个孩子，哪怕表面不显，却终究有许多藏不住的快乐。
直到一次针对裴时瑾的暗杀发生，那日，裴时瑾跟着裴敬海、还有小小的裴项翡一道去参加宴会。只是没想到，车子才在酒店门前停稳，四周便涌出一片杀手，枪声响起。
当时，裴时瑾和裴项翡同时面临中枪的风险，只是对着裴时瑾的那枪却是心脏，而对着裴项翡的那枪则是流弹。
裴敬海一把将裴时瑾推开，子弹直接射进他的身体，紧接着又补了数枪。
不过短短两三分钟的功夫，裴家人赶到的时候，裴时瑾坐在地上抱着满身是血的裴敬海发呆。
“五叔！五叔……”
裴敬海对他挤出一抹笑，艰难的转头看向缩在车轮旁缩成一团的、瘦瘦小小的裴项翡。
嘴里的血不断外涌，他似乎有无数话想说，可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
裴时瑾满脸泪痕，低声道：“五叔放心，我会照顾好项翡，会保障素姨以后的生活……”闻言，裴敬海的眼角湿润，眼里的泪花轻轻滚落，欣慰的笑了笑。
裴时瑾轻轻替他合上双眼，自此，裴家最浪荡荒唐的纨绔公子——裴家五爷，死了。
沈嘉柠有些恍惚，只觉得唏嘘。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想过会是这样一种。
她无法评价对错，每个人在这场荒谬中似乎都成了受害者，却也在肆无忌惮的伤害着别人。
裴敬海确实有负于许月琼，更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可同样，许月琼也绝非是个好母亲。
联想前世沈嘉柠所听过的传闻，足以料想裴敬海去世后裴项翡的处境会有多难。
兄长的欺压、母亲的憎恶、羸弱的身体。
纵然裴时瑾有心相互，可那时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再怎样也越不过裴项翡的母亲。只是沈嘉柠确实没想到，裴项翡的父亲最后竟是为了救裴时瑾而死，不知道那时年幼的裴项翡，是否知道这是他父亲衡量后做出的决定。
还是无助的以为，自己于父亲而言，同样是会被放弃的一个。
她希望那时的裴项翡还不懂得，只是素有传闻，说他早慧多智，怕是那一幕在他心里，再难忘记。
“老爷子彻查许久，是裴家几个旁支暗中所为，但是因为藏的很深，所以迟迟没能查到主谋。”沈墨城沉声开口。
沈嘉柠缓缓闭上眸子，轻声道：“难怪裴时瑾对裴项翡一再退让。”
沈墨城摇头：“不仅如此。”
沈嘉柠看向他：“还有别的隐情？”
沈墨城微微颔首：“裴敬海去世后，裴时瑾时常把裴项翡带在身边照顾，不过很快，他便发现裴项翡表面乖巧，实际上却经常暗中使坏，而后把脏水泼到时瑾或者裴项珏身上。”
沈嘉柠哑然，他对裴项珏的憎恶不难理解，只是或许裴敬海自己都没想到，他无意对裴时瑾的宠爱，同样刺激着裴项翡那颗幼小的心灵。
裴时瑾发现后，默默承受着裴项翡推到他身上的罪名，同时也开始对裴项翡严加管教，担起了兄长的责任。
裴项翡也确实乖巧了许多，只是每次才觉得他有所转变，他便又搞出事来。甚至刻意留下把柄让裴时瑾发现，顶着那张乖巧无害的脸孔，所做之事却是极尽挑衅。
再后来，又生了次变故，这也是裴项翡对裴时瑾恨之入骨的原因。
沈嘉柠忍不住道：“什么变故？”
沈墨城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这事回头你问阿瑾吧，他通常不愿意提起，不过他心中一直对裴项翡有愧，所以一再退让，没想到这次牵连到你身上。”
沈嘉柠摇头，遮住眼底的苦涩，轻声道：“是我连累他。”
沈嘉柠明白，是她低估了裴项翡的狠辣，那个看似无害羸弱的男人，有着不属于裴时瑾的狠辣。
裴项翡当初找到她的那次，便是在给她选择的机会，她既敢拒绝，他便势必要报复。
只有痛了疼了，她才会认真考虑他的话，而裴时瑾那截断指，便是代价。
沈嘉柠更清楚，如今种种，不过是警告和威慑，于裴项翡而言，目的却已然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