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桐此念刚落。
原本安静的冯夷倏地仰头,面无表情的扫过堂上几人,旋即咧开了嘴角,恨声道:“我杀他,当然是因为他该死。”
“你胡说什么?”
陈宝勃然大怒,其他人拦挡的空隙也扭头骂他:“冯师爷,尤大人待你不薄,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他到底哪里对不住你!”
冯夷无视所有人的愤怒,缓慢而坚定的重复道:“尤戴春他就是该死,他有今日,是他死不足惜,是他死有余辜,你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来质问我为什么,怎么不问问,不问问他做了什么?”
“尤大人能做什么?你休要胡言。”
要不是碍于老夫人在场,怕吓着她,陈宝早就扑上去将冯夷扒皮拆骨,哪里还容忍他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
他一牵头,其他人纷纷出声。
“尤大人爱民如子,对你也算宽厚温和,体贴照拂,你不思回报反而杀了他,还想辱他身后之名,其心当诛。”
“就是,脏心烂肺的玩意儿,就该千刀万剐。”
“公堂之上,你再敢胡言乱语,休怪庭杖无情。”
……
冯夷冷笑着环顾四周,待他们骂得累了才拖着古怪诡异的腔调问道:“好啊,好一个普度众生的大善人,你们这样维护他,对我口诛笔伐,殊不知这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什么骗局?”
一人失声追问,“你把话说清楚些。”
冯夷冷笑,“我说,他,尤戴春,不论是他的好,还是他这个人,都是假的,你们所看到的这一切,全都是他做出来欺骗世人的戏码。”
话音铿锵,声似惊雷。
公堂内外因他一句话彻底沸腾,唯独桑桐如立事外,冷静的审视着冯夷,然后随他的视线望向了尤老夫人的方向。
陈宝指节捏的咯吱响,咬牙道:“冯师爷,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
自登堂以来始终一言不发的刺史大人此刻也忍不住叱道:“逝者为大,岂容玷辱,今日你若说不出个四五六来,就算得罪秦大人,越俎代庖,本官也定为尤县令讨回公道。”
秦昭尴尬的抹了把额角。
上官要过问地方案件,人就坐在这儿,谁敢说一声不。
桑桐余光瞥见这幕,心中暗叹,这位县尉大人手段柔和,毫无主见,又是个墙头草,桐花县的刑案铁律交在他手中真是处境堪忧。
“老夫人好像脸色不太好。”
桑桐横插一句,悄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了尤老夫人身上,这招果然奏效。
陈宝顾不得发火,忙俯身问:“可是发病了,要找个大夫来吗?”
尤老夫人猝不及防的成为焦点,脸上的惊慌还未收起,倒叫一些人看出了端倪。
“不,不用了。”
她捂着心口,勉强定神,魂不守舍的看了眼桑桐,似有些恼。
桑桐颔首示礼,平静如常,陈宝敏锐的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交流,左右看了眼,狐疑的皱起眉头。
冯夷见状嘲讽道:“她哪里是发病,分明是做贼心虚。”
“你给我闭嘴。”
陈宝怒喝,冯夷毫不畏惧的迎上他:“陈班头,你别急着出头,免得待会难堪得下不来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