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还好,这一说,激起了那名叫王序的衙役的不满,“我这叫合理推测,怎么,他能指认人家姑娘杀人,一到他跟前,连提都不能提了?”
“你这叫什么话,我……”
少年还欲分辨,被陈宝拦住,他不看王序,直接对桑桐道:“先入为主冤枉了你,害你被当众羞辱,是我对不住你,待抓到凶手,我任你处置,绝无怨言。”
说着他躬身作揖,深深一拜。
然后站直身子,又道:“那条路是从寺中到客宿厢房的一条捷径,我从老夫人处听到她想许婚的消息后,心里乱的厉害,就想去找大人说明心意,求他不要娶小莲,但我有公务在身,不敢擅离职守太久,便同寺中师傅问了这条小路,抄近道过去。”
一去,便撞见了她持刀行凶那幕。
继而有了后面种种误会。
“人不是我杀的,我爹娘早死,自幼在街头混日子,饥一顿饱一顿,要不是尤大人赏识,我根本没机会进到县衙当差,他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再没良心,也不至于为了一桩不确定的婚事害死他。”
陈宝神情诚挚,认真解释着。
刺史和秦昭他们垂着头若有所思,没有任何反应,桑桐迎着他的视线,平静道:“我知道不是你。”
“你信我?”
陈宝诧异。
他可是害她挨了一鞭,丢了脸面,险些被人围殴,没想到第一个肯信他的,居然会是她!
“你是从我采药那个方向过来的,要杀了人再绕回去,然后状若无事的出现在我面前发难,时间不够。”
桑桐直言:“在知晓我是医者,所有人都在怪你擅断冤人时,你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想到尤大人原本还能活。”
细微之处骗不了人。
尤县令之死与他无关,这一点,桑桐早就确认过了。
“多谢你。”
陈宝垂着肩,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桑桐摇头,“查案缉凶之事,以事实为依据,沉冤昭雪,我只是说了实话,但有件事我想问你。”
“姑娘请说。”
“开光大典定在未时正,尤县令要出面主持,我碰到他时已经过了午时正刻,他不在大殿准备,为何会出现在那儿?”
桑桐问完,陈宝朝尤戴春的尸体抬了抬下颌,“姑娘你看,尤大人穿的便服。”
“其他大人上山骑马,坐轿,坐马车,独他俸禄微薄,常拿去接济穷人,日子过得捉襟见肘,所以只给老夫人雇了驴车,自己步行上山,又嫌沿途灰尘杂物太多,弄脏了官袍,提前让人把官袍带上山,放在了厢房里,临到要用的时候,再过去换,这事儿大家都知道。”
桑桐点头,“原来如此。”
望着心平气和说话的两人,王序冷哼一声,不再作声。
“既不是情杀,那就是仇杀了。”
沉默良久的刺史突然出声:“尤大人可有与人结仇?”
“那就更不可能了。”
秦昭苦笑:“尤大人为人谦逊温和,与人友善,怜恤下属,衙门里的人和桐花县的百姓对他十分仰慕,没听说有什么仇家。”
此案一时无解,殿内死寂。
桑桐想了会,俯身握住竹竿儿,在创腔里挪了挪,东戳一下,西戳一下,她的动作很快引起了秦昭的注意,“桑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凶手用的是短刀。”
桑桐回了句完全不搭边的话,自顾自道:“若是长刀,自后背贯入,刺穿肺部,应当会从胸前破皮而出,但死者胸前只留下一点淤血,说明刀身长度不够。”
“综合创腔倾斜角度还有深度计算,凶器刀身近八寸。”
“单刃。”
“弧形刀口。”
探完创腔,桑桐把细竹拔了出来,谁知和着血带出了一些肉丝,四周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她充耳不闻,只盯着那细竹,然后用放在一旁的小刀和细竹一起,扒拉开死者背部的创口。
皮肤被脓肿顶起,和肌肉层分离些许,剜除肿块后,更有一部分的空腔,她就那样专注的在创口里翻看许久。
然后缓缓抬起头。
“锯齿状薄刃,八寸单刃刀,这凶器,我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