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从眼眶里溢出,越过被针线缝合的眼皮,桑德拉的眼前模糊,她看着陆长所在的方向,只是无法看的太清,她有一丁点期盼,期盼陆长能靠近一点。
“但是我出手很值钱。”陆长终于开口,他看着桑德拉,目光坚定,他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
桑德拉笑着,牵动了嘴角的伤势,伤口里淌出了血来,她的语气同样坚定,“你说,我这样算不算是还了你的救命之恩呢?”
陆长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无法露出宽慰的笑容,只是低着头道:“算。”
“那就好。”桑德拉带着笑容,猛的往前一撞。
董承瞳孔微缩,微微凝眉,他的利爪就在桑德拉的咽喉之前,只要他轻轻一闪,什么都不会发生,可最终,董承只是将利爪下压,随着桑德拉往前,利爪轻易的刺入她的胸口。
“这是应龙之毒,无药可救。”董承说着,退后一步,桑德拉的身躯摔落在地。
“董承!”徐京山暴起,像发了疯的蛮牛,一步跃下,只是一脚便将董承踩趴在地,“你毁了我准备好的大戏!你到底想做什么!”
董承的脑袋贴着破碎的青砖,嘴角溢出了血来,他面色不变,只是说道:“我可以帮你杀人,但豢龙氏有豢龙氏的尊严,我有我的底线。”
“尊严?底线?你他妈说的什么东西!”徐京山一脚连着一脚,重重的踩下,董承不作反抗,任由徐京山的发泄。
陆长没有去看忽然内讧的两人,他看着桑德拉,桑德拉的躯体在应龙之毒下,泛起了青黑色,大片的半凝固的鲜血,从她胸口的破洞里缓缓流出。
“我要去找她们了…”桑德拉的双目无神,她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只有漆黑一片,声音也变得微弱,“我只是在拖累你…”
“这不是报恩…只是在道德绑架你…”
“对不起…你给我找了工作…”
“谢谢…你吃东西的样子真好看…”
“生活好苦…”
“余生能够遇到你,真好…陆长真好…”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陆长的名字,也是最后一次。
她死了,当她被带到这里,听到陆长的声音开始,桑德拉就知道自己是会死的,一个普通的人,出现在这里唯一的作用,就是成为刺向陆长的矛。
聚光灯照不到她的身上,所有人的目光也不是因她而来,每一个人都在看陆长。
他们想看他暴怒,想看他流泪,想看看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徐京山的人,是否此刻会后悔。
只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陆长站在那,他的面上无悲无喜,只是在沉默片刻后,取出了手机,拨出了个电话。
“喂,我知道你们在看着,我想帮她收尸。”
“…原则上是不行的,公会从不介入任何斗争。”
“原则外呢?”
“除非徐京山死了,那就不算是斗争。”
“他会死的。”
陆长挂断了电话,手机在他的手心里被捏成一团破烂,而后随意的抛在了地上,紧接着,他将无内戒里的东西都取了出来。
一点现金,一把斧子,几颗没吃完的蕴血丹,还有装在小盒子里的小还丹,和一枚被他当做珍宝留着的生血造骨丹。
他的家当少的可怜。
他远远的看着江家二人,双膝下跪,朗声道:“我这辈子没跪过任何人,现在我还给你们,我不欠江家,也不欠任何人!”
目光在那枚小还丹上停留了片刻,陆长笑了笑,他看向了江舒予和江思。
江舒予站在远处,朝着陆长摇了摇头,好像在说——别这样。
可陆长只是举起了斧头,斧头落下,斩断了他的食指,那是戴着无内戒的手指,这是和认主的戒指断开联系的最粗暴的方式,他斩掉了食指,也斩掉了联系。
陆长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也拍掉了过往。
漆黑夜空,容不下半点星光。
江思看着自家小姐,他看到江舒予想要往前,却又瞬间止步,江思叹了口气。
太迟了,刚刚那个女人死之前,江家没有说话,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没用。
徐京山转过头来,狞笑道:“这是打算放弃挣扎了,要认命了?”
陆长答非所问,“在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是要死的,我饶了她一命,我让她活下来了,她本来不用死的。”
她本来不用死的,我在红枫城见到她真的很高兴,在我对外面的世界失去兴趣的时候,忽然遇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吃了她做的饭,我又开始期待未来的路。
这番话却只是留在了心底,没有说出口,在场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值得他说这番话。
从桑德拉被放到陆长的面前开始,他那颗向往自由的心变得不再自由,无论是放弃尊严去救桑德拉,还是为了自己牺牲桑德拉,都违背了陆长自由的信条。
她本来不用死的,这只是我和你之间的战斗,到最后如果我不敌,我或许会搬出江家,会请出游猎者公会,我会向大势力妥协,用其他的方法和解。
哪怕概率不大,但至少我真的想过要和解。
现在她死了,是非对错,我已无心理会。
他往前走去,口中说着:“她本来不用死的,但你该死了。”
脚步落下,人影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八步赶蝉!
徐京山瞳孔一缩,莫大的危机当头罩下。
一道威武的人影自侧方冲来,他在此准备许久,为了保护徐京山而来。
人影只是武者五境,强但有限,只是稍微让陆长升起了些危机感,想来也对,就连徐京山的老爹都只是七境,武者五境在这里已经是不得了的高手。
可对陆长来说,武者五境在此刻远远不够。
人影拦在陆长之前,却见陆长身形猛的拔高三丈,踏空而行。
阻拦的人影做不出任何防备的动作,便被一股伟力跺入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