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其次的,桑榆记得这个士兵是自己抹了脖子死的,也就是自刎身亡,这样的话,他身上的线索恐怕更难找,自刎就是割断气管,很难反应到尸骨身上。
桑榆感觉到自己的身上的担子又重了很多。
桑榆在这个魁梧士兵的身上捯饬了很久,她并没有剖验,而是轻巧地将一段颈骨取了下来,颈骨不大,上满满是污秽,她将骨头上的黑乎乎的东西擦了擦,然后放到了事先准备好的木托上。
他葬的实在太随意了,破烂的草席根本裹不住他的全身,侍卫们挖掘的时候也没注意,有不少碎屑和石子都滲了进去。
早已做好准备的侍卫抖着腿儿,举着木托,小心翼翼地问,“桑评事,这,还是老样子吗?”
桑榆轻快地回答,“不错,你们东西带来了吗?”
侍卫小鸡啄米般地疯狂点头,“带了带了,昨日周捕头交代过,叫我们做好准备了。”
桑榆满意极了,用一副“孺子可教”的眼神示意侍卫将这段颈骨拿走,“这块你先煮着,我去看看其它两个尸体用不用一起煮。”
昨日桑榆就预想到今日验尸可能需要煮一下尸骨,叫周良才做了准备,哪知道周良才今日没跟着来,好在有侍卫是见过她煮尸骨的,用起来还算顺手。
“是,是。”侍卫连声答应,捧着木托上的那段颈骨跑去一旁,那里早有侍卫架起了火,锅里热气翻腾。
除了那名侍卫之外,其他的大理寺的侍卫也都跟着去凑热闹,连薛如英都忍不住探头过去。
萧寂看的连连诧异,忍不住问崔叙道:“她们这是准备做甚?”
他原本还好奇好好地带着锅做甚?是想着验完尸之后埋锅做饭?这还能吃的下吗?
可现在他隐约地听见了要把尸体煮一煮?这些人莫不是被脏东西迷了心智吧?不然他怎么觉得这些人对于煮骨头之事很兴奋呢?
崔叙倒是猜测出了一二,他会心地笑笑,想着早晚有一天大理寺的这些人要被桑榆带歪了。
说起来,此行的侍卫都是大理寺的差役,他们都是跟随崔叙很久的,这次出行大都是熟面孔,之前一起去了醴泉县调查高使臣被害一案,有几个人是见过桑榆煮尸体的。
桑榆凭借着一手出神入化的验尸功夫,在大理寺站的极稳,而能进大理寺的差役,不是胆子大武艺高强的,就是心中无愧的,他们对于桑榆的验尸法子好奇的不得了。
尤其是听了那几个去醴泉县验尸的差役说的那些神乎其神的高超技艺,真的是既好奇,又兴奋,一直嚷嚷着想见识一下。
说的多了,崔叙也就知道了此事,尤其是周良才这个惯爱打听的,那真的是事无巨细地跟他汇报,什么今日又有一个人拜倒在了桑小娘子的验尸刀下,什么有人把桑小娘子验尸之事编成了话本,什么又有不少县衙来打探桑小娘子等等。
所以崔叙对他们这几个人的心思猜的透透的,无外乎是觉得新奇,想真切地见识一番。
他见萧寂还是两眼发怔,对于侍卫们的兴奋之情难以理解,笑道:“都是好奇心作的祟,这只是他们的爱好罢了。”
可不就是爱好吗?今日的尸体一煮,回长安他们可就有的炫耀了,整个大理寺煮过尸体的人寥寥无几,这可都是吹嘘八卦的好段子呐。
萧寂:“…… ”
就不是很理解你们大理寺的人,热衷于这样的糟心腌臜事也没谁了,还有崔叙家的小娘子也是的,看起来温温柔柔,娇娇弱弱的,验起尸来那叫一个面不改色,手法娴熟,真乃一性情女子也。
偏偏崔叙每每看她的眼神都能溢出水来,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这两个人合该是绝配!
桑榆才不管萧寂怎么想呢,她将那段颈骨丢给侍卫们就去验孙将军的侄儿了。
孙将军侄儿的尸骨保存的还算尚可,最起来从外表上看起来还有个人形,不过同样也是恶臭扑鼻。
侍卫们将尸体从棺材中挪出来,然后忙不迭地跑远了去狂吐。
桑榆摇摇头,无比怀恋醴泉县的那个停尸房看门老者,她早就和崔叙提了一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将人挖到大理寺,他可真真是仵作之友啊!
桑榆依旧在孙将军侄儿的尸体上折腾了许久。
薛如英看着他的尸体还算完整,随口问道:“怎么这具尸体腐烂程度比陈郎将慢上许多。”
陈郎将是最后一个死的,按理说他的尸体应该腐烂的最轻,但是孙将军侄儿的尸体却是四具尸体中保存最好的。
孙将军的侄儿是撞在树上死去的,所以他的致命伤在头部,桑榆观察了半天之后还是取下了头骨,希望能从头骨上找出一些线索。
桑榆一边熟练的将尸体的头拧下,一边回答道:“因为这具尸体是早已安葬的。”
薛如英还有些迷茫,萧寂也是一头雾水,诚然他见多了尸体,但是从来没有关心过尸体如何变化。
倒是崔叙若有所思,“应该是因为,那具尸体是裸露在外面的。”
他记得桑榆曾经说过,暴露在外面或者在天热的时候会加快尸体的腐化速度,反之则变慢。
“不错。”桑榆将头骨递给等候着的侍卫,欣慰道:“陈郎将的尸体一直没有安葬,也没有用冰块保存,所以才会腐烂的厉害,而这具尸体被封在棺材里,葬入土中后又密封保存,所以腐烂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云州地处北方,温度很低,但是相对的白天的温度高,昼夜温差大,一冷一暖之下,尸体上细菌滋生,自然也就腐烂的快些了。
桑榆说完,继续验尸,还剩下最后一具尸体,也就是第一个死去的尤校尉。
这个胆小的校尉的尸体如同他的性子一样,也是小巧的一具,加上他死的最久,尸体已经腐烂完了,里面的脏水液体都干化了,只剩下干巴巴的躯壳,骸骨上像是套了一件黑色的皮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