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会对桑仵作下手?”亓官戍不解道:“不单如此,还掳走了杨录事?”
崔叙一怔,忙问:“还有其他人也不见了?”
薛如英当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桑榆身上,并没有说杨录事也一起不见了。
亓官戍道:“是啊,就是当时做记录的杨录事。”
亓官戍将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他在得了消息之后,就立刻去了停尸房,安排差役将停尸房先搜查了一遍,尤其是那具还躺在验尸台上滴着污血的尸体,也遣了人叫徐老回来善后。
他久未寻到人,大街上又是差役在戒严,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找到崔叙,“我去了曹家大宅的时候,留下了一个差役和杨录事帮忙,不曾想差役被打晕,杨录事和桑仵作不知所踪。”
崔叙沉默了,脑中飞快地运转起来,他问:“当时桑仵作已经验完尸了,那么验尸的文书在何处?”
亓官戍也想到了什么,沉声道:“在我手中。”
他从怀中取出文书,递给崔叙。
这是差役们在查看现场的时候找到的,亓官戍没来得及细看就先收起来了。
崔叙大概看了一眼,然后递给还亓官戍,“上面没有写桑仵作验尸的结果,但是我怀疑桑仵作恐怕知晓了死因。”
亓官戍闻言,接过文书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满了字,是之前桑榆验尸的结果,唯独在最后断了的地方,写着:“系…… ”
他瞳孔一缩,瞬间明白了什么。
不等崔叙说话,亓官戍已经开始吩咐起来,“快去查一下杨录事家在何处!可有什么熟人好友,记住,不能漏下一人!”
亓官戍查案多年,通过简单的判断立刻明白了崔叙的意思。
问题出就出在,与桑仵作一起失踪的还有一个杨录事,正常情况下若是针对桑仵作来的,那么歹人只会带走她一人,再带一个录事大可不必。
而现场还有一个被打晕的差役,歹人大可以将录事也打晕,然后再带走桑仵作,现在差役和文书都被留了下来,桑仵作和杨录事都不见了,说明动手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杨录事。
再者,歹人想在不惊动他人的制伏三人是很不容易的,若是在桑仵作忙碌的时候将差役打晕,然后在偷袭她,这是最好的法子。
从这个验尸文书上可以看出,桑仵作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杨录事猜到了什么,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缘由,他将桑仵作打晕带走。
亓官戍想明白这点,心里也跟着烦躁起来,“杨录事跟随我多年,怎么会做出这等事?”
正因为这样,他才没有怀疑过杨录事,只以为他们是一起被掳走的,作为一个寺正,这是他不该犯下的错。
崔叙却没有空怪罪他,只想着快点找到人,杨录事将桑榆打晕带走而不是直接动手,说明他也不想闹大或者他另有所图。
无论如何,最起码现在有了线索,可以顺藤摸瓜找下去了。
大理寺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不多时,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丈被带了过来。
带他来的差役抱了抱拳,言语利索地将事情说了一遍,“卑职并未找到杨录事,此人乃是杨录事的邻居,他说他今日见过杨录事。”
崔叙忙问:“你何时何地见过他。”
老丈战战兢兢地弯着腰,头也没抬道:“小人,小人是在今日未时见到他的,当时小人准备去隔壁坊里买酒,看见他坐在一辆驴车上,就,就在通善坊西南角。”
“通善坊?”崔叙飞快地掏出一张舆图,看了一眼,通善坊与桑榆失踪的坊里不过隔了两条大街。
他收了舆图,吩咐道:“快去通善坊!”
周良才立刻带人赶过去。
崔叙骑在马上正要动身,突然又回头问道:“杨录事在通善坊有认识的人吗?”
老丈愣了一下,思索了片刻,摇头道:“没有。”
崔叙又问:“那附近的其他坊里呢?”?老者又想了想,猛地拍手道:“我想起来了,与他一同长大的汪家兄弟就在修政坊!汪家大郎去年发了一笔横财,在那里租了一间宅子!”
这年头,能在修政坊租一套宅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长安城右贵左贱,大部分贵人和皇家才能住了的朱雀大街的西侧。
汪家兄弟搬到修政坊的时候,可把他们羡慕坏了,有人说着兄弟两个打小就是个有福气,还有人想着去打个秋风,汪家兄弟也不是好相与的,谁找上门都不理会,遇到胡搅蛮缠的,就打上一顿,渐渐地便这些街坊断了联系。
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杨录事会隔一段时间去看望他们之外,其他人再也没去过,久而久之,他就忘了这回事。
崔叙立刻反应过来,对亓官戍道:“有劳亓寺正派人将这位老丈送回去。”
亓官戍点点头,明白了崔叙的意思,只怕通善坊是为了掩盖住意图采取的障眼法,杨录事去的地方应该是修政坊。
崔叙飞快地带着剩下的人离开了。
跟在亓官戍后面的差役见他走远了,这才上前道:“崔寺正未免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竟然敢指使您做事。”
亓官戍淡淡道:“有志不在年少,崔叙和我同为大理寺寺正,为何要将我放在眼里?”
那差役讷讷道:“是属下说错话了。”
“罢了,你派人将他送回去罢,再给些银钱,叫他不要乱说话。”亓官戍挥挥手,随后又喃喃自语道:“希望崔叙能尽快找到桑仵作。”
亓官戍和崔叙的交集并不多,虽然大理寺的人喜欢将两人做比较,郑少卿也时不时地拿崔叙来督促他,但是亓官戍不是很在意。
崔叙出身名门,又是个有本事的,他自问做不到像崔叙一样,当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君,所以他不羡慕不嫉妒,偶尔还会有点敬佩。
人活一世,知足常乐最好。
要不是郑少卿对他有栽培之恩,他都想不干了,做一个看尽世间百态,人性复杂的寺正也没什么好的。
崔叙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往修政坊,早有差役将坊正找来了。
坊正是一个坊里的管理者,不但熟知坊里的基本情况,连谁家住了什么人都要一清二楚,所以崔叙之说了汪家兄弟,坊正立刻带着他找到了宅子。
为了防止他们得了消息逃跑,崔叙派人将整个宅子都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