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博士伸长脖子看了一眼,砸吧了一下嘴,“客人有所不知,这裁缝铺的陶掌柜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见过那邪神的人,听说他见到邪神行凶,邪神见他满身佛光,身后有菩萨庇佑,愣是不敢对他下手。”
“这是有福之人呐。”茶博士说罢,感慨了一下,继续道:“城中老百姓为了沾一沾他的福气,所以才特意来买些他家的布料,给家人做些衣裳帕子之类的,好求个平安。”
成三听的一愣一愣的,他喃喃问道:“竟有如此功德?”
茶博士得意极了,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我阿娘也给我做了一个,有了这个帕子,我晚上家去都要大胆些。”
桑榆听的目瞪口呆,感情这是把陶力当成了菩萨来供着了,“既是如此,那这陶掌柜应该大福之人?不知家中可是圆满?”
茶博士没想到桑榆会这样问,他细细一想,不确定道:“若真是说起来,陶掌柜是个苦命的,小郎君不知,他年幼丧母,弱冠之年丧父,家里只有一个瞎眼的老妻和一个久病的弟兄。”
桑榆道:“竟然没有子女承欢膝下吗?”
茶博士叹了一口气,“哎,几年前是有一个儿子,可惜是个命薄的,三四岁的时候,突然就身染恶疾去了,陶妇人哭瞎了双眼,陶掌柜心疼不已,这么多年对着老妻不离不弃,还有一个兄弟需要照顾,一大家子的生计全靠他一人,都说是因为他之前吃了许多苦,所以老天才开眼,叫他躲过此劫。”
桑榆又问:“那他每日都在铺子里吗?”
茶博士肯定道:“在啊,我家茶肆与他的铺子相邻,每次关门都差不多同一个时辰,他过的幸苦,从来不敢怠慢。”
桑榆若有所思,茶博士等快一会儿,见桑榆不再问了,便添好热水离开了。
茶博士走后,成三小声问道:“是他吗?”
桑榆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他确实有嫌疑,可是没有作案的时间。”
更夫倒也罢了,他是死在夜间的,可是许娘子是在中午时分遇害的,袁三郎死的时候正是陶力关铺子的时候,他完全错开了两个人遇害的时间。
陶力一直在铺子里忙碌,他是个好脾气的,不管客人怎么难说话,提出任何不讲理的要求,他都笑着招呼,完全看不出是个心思深沉的。
两人又呆了一会儿,桑榆见雨势渐小,想着先去找王县尉合计一下,顺便问一下那边的情况,她放下茶盏,带着成三下了楼。
楼下有些嘈杂,片刻之前,茶博士不小心将托盘打翻了,茶水落在了客人的衣角上,茶肆掌柜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才将客人安抚好。
见一楼客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他这才将茶博士拖出来训斥,“你这皮猴子,我说了多少遍,要用心用心!端茶倒水也是个技术活儿,一定要仔细了,今日若不是客人良善,你就是倾家荡产也赔不起人家一件衣裳。”
茶博士哭丧着脸认错,“小人知错了,以后一定改!”
茶肆掌柜没好气道:“你还敢有下次,再有下次你也不要在我这里干了,你去隔壁裁缝铺子陪他家那个傻兄弟好了!”
茶博士还在认错,桑榆却一愣,脚步一转冲着茶肆掌柜走去。
茶肆掌柜见客人面色严肃地朝这边走来,还以为是自己吵到他了,连忙道歉,“小子犯了错,叨扰到客人了,我这就带他去后厨。”
桑榆摆摆手,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刚刚说陶裁缝家中有一个傻兄弟?”
茶肆掌柜一愣,顺着桑榆的话回道:“是啊,这条街的人都知道的,陶掌柜家中有一个痴傻多年的弟弟。”
桑榆道:“你可见过他,他长相如何?性子如何?”
茶肆掌柜不明所以,“这个,长相就是有些瘦弱,但是陶掌柜养的好,他的力气很大,偶尔帮陶掌柜搬东西,能一个顶两个,若说性子,一个痴傻的呆子有什么性子,他倒是很听陶掌柜的话就是了。”
桑榆又问:“你这几日可曾见过他?”
茶肆掌柜道:“这倒没有,听陶掌柜说最近不太平,怕他出事,就将他拘在了家中。”
桑榆听罢,面色变的严肃起来,她二话不说,带着成三离开茶肆。
来到之前和王县尉约定的地点等了一小会儿,王县尉只身赴约。
一见桑榆,便喘着粗气道:“桑仵作,大事,大事啊!”
桑榆见他气喘吁吁的样子,连忙递过去一盏水,“你先坐下喝口水,慢慢说。”
王县尉略带狼狈地坐在了胡凳上,接过茶水猛地灌下,胡乱抹了一下嘴巴,对桑榆道:“果然不出桑仵作所料,这个袁大郎真的是有嫌疑的,我差人打听了一下,他在袁三郎死后,曾去找过那日同袁三郎一起喝酒的友人。”
成三不解地问:“袁三郎死的蹊跷,袁大郎就去问问也是使得。”
“哎。”王县尉叹息一声,解释道:“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可是我还打听到这个袁大郎私下还派了小厮盯着那几人,似乎是在提防他们,今日一大早他去了一处僻静的院子,一呆就是一上午,街坊们都说里面住的是几个胡人!”
桑榆惊呼出声,“你说什么?胡人?”
“是啊,是胡人没错。”王县尉咽了一口口水,“有人还看见,袁三郎死的那日,有一个胡人浑身带血从外面回来,第二日的时候,袁大郎就来了院子里,和里面的人吵了起来。”
桑榆一惊,“确定吗?”
王县尉道:“错不了,那院子隔壁住着的是一个独身的婆子,她平时没事干就喜欢坐在门口打盹儿,那日她被隔壁的惊呼声吵到了,她特意盯了许久,他们吵的很激烈,不久之后,袁大郎就气冲冲地从这户人家离开了。”
桑榆听罢,胸口莫名感觉有些凉意,难道说,真的是胡人杀了袁三郎等人,袁大郎自始至终都是知道凶手是谁?
王县尉问道:“桑仵作,现在怎么办?要将人抓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