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拉姆理直气壮道:“我也不知道啊,是崔寺正叫我来的。”
桑榆就看着崔叙。
崔叙低咳一声,“方录事身子不适,已经回长安修养了,贝……贝录事是来接替他的。”
桑榆一脸怀疑,真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呢,大理寺靠谱的录事那么多,用的着特意叫一个连字都认不全的胡人录事来?
贝赫拉姆此人除了能译五国语言和大嘴巴之外,还能有什么用?
崔叙不再多言,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招呼道:“快些用饭吧,凉了就不好了。”
一行人这才举箸吃饭。
驿站的伙食其实并不好,除了鲁王和田少卿等人吃的大鱼大肉之外,其他的人也多是胡饼和清粥,就连崔叙也只是多了一份荤腥,差役们就更不用说了,只能吃个饱罢了。
这也怪不得驿站,本来驿站就是一直处于穷困潦倒的状态,每年户部拨下来的银钱大部分都用来养马了。
旁的东西都没关系,若是马儿出了事,那是要掉脑袋的,所以各个驿站的驿丞都不约而同地将费用用在了马匹上。
至于伙食什么的,本来就是免费的,能吃饱就不错了,要是看不惯那就去找户部好了,真要是有本事从户部扣出点银钱,他们一定好吃好喝伺候上。
所以今日的晚食是崔叙自掏腰包准备的,上好的羊肉汤加上青菜和芝麻饼子,众人吃的满嘴流油,哪怕是胃口不好的百里谦都盛了一碗汤,就这饼子小口吃着。
贝赫拉姆就更不用说了,他一直对长安的美食异常钟爱,奈何囊中羞涩,只能在卖出一本游记的时候才能大吃一顿。
顺便提一句,贝赫拉姆此生的愿望就是周游世界,完成他的著作《贝赫拉姆游记》,已经完成了《波斯记》和《吐蕃记》了,目前着手《长安记》,字数,零。
现在能免费吃喝,他开心的不行,端着碗呼啦呼啦喝的起劲,喝完还不忘点评一句,“这羊肉煮的可真好啊,肉都煮烂了散在汤里,骨头都白花花的。”
桑榆喝汤的手一顿,心里暗叫不好,连忙解释:“这个是不一样的,羊肉鲜美,我们今日煮的大骨头已经烂完了……”
她说完觑了一眼百里谦,果然看见百里谦盯着碗里的羊肉汤目露凶光,似乎是看见了杀父仇人一般。
一听桑榆的解释,他胃里瞬间翻江倒海起来,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锅“大骨汤”,他嘴角微抽,觉得以后都不能见到这些东西了。
“碰!”
清脆的声音在桌上响起,百里谦搁下碗筷,站起身来,对着崔叙抱拳道:“崔寺正慢用,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崔叙回答,他便快步离桌,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隐约间还能听到他干呕的声音。
桑榆咽下口中的羊肉汤,心想,这可是你自己不吃的,怪不得我。
突然,她耳边传来热气。
桑榆还没有反应过来,崔叙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桑小娘子还是收敛一点,云中可禁不得你这般惊吓。”
桑榆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崔叙的声音又带着点诱惑的感觉,她耳朵一抖,声音无意间从她的嘴中冒出,“谁,谁要吓唬他来着。”
她听见了自己嗓音中带着的颤意了,啊啊啊,这个羞涩的声音一定不是她发出来的!
一定不是!
崔叙看着女孩已经红了的耳朵和脸颊,低声一笑,也不在逗她,专心用起饭来。
接下来的气氛有些奇怪,除了贝赫拉姆这个心大的,其他人无不是心怀“鬼胎”,娄大的目光在崔叙和桑榆之间反复游离,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
差役们强忍住心中熊熊的八卦之请,想着今日桑仵作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大骨汤,让百里寺正这个万年冰山能吓到晚饭都不吃了。
与桑榆一道验尸的差役就没那么好过了,第一次觉得羊肉汤一点都不香,他们的胃也不太好,可是又不能学百里谦跑开,只能痛苦并快乐着。
桑榆没觉得有什么好害怕的,她早就习惯了在停尸间面不改色地吃吃喝喝了,现在才到哪儿啊?但是刚刚崔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这样亲近过来让她很害怕好吗?
现在他竟然还能吃的开心,他到底在想什么!
一顿饭吃的诡异无比。
吃完饭之后,崔叙并没有放他们走,而是留他们问起了话,“不知桑仵作今日可验明了。”
桑榆将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开,正色道:“已经验清楚了。”
她将今日验尸的情况一一说来。
“甚好。”崔叙听罢,满意地点点头,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将心思放在高淮远的身上了,他又问娄大,“酒楼那边查的如何了?”
娄大回答:“因高使臣被杀已经是晚上了,大多数人已经休息,我们审问了半天,并没有异常。”
也就说酒楼中大部分人都有可能杀人,甚至凶手还不止一人。
“如今已经能证明杀高使臣另有其人了,我们可否需要再次调查酒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百里谦冷声问道。
“不错,凶手肯定在酒楼之中。”崔叙肯定道,“百里寺直,娄捕头,我需要你们派人盯着酒楼那边,任何人进出都需要派人跟着,若有异常立刻知会于我。”
百里谦和娄大抱拳应道:“喏!”
崔叙道:“就这么安排,你们先下去吧!”
众人点点头,就要回去。
“等等!”桑榆突然叫住了他们。
崔叙不明所以,“桑仵作可是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桑榆面带疑惑道:“崔寺正是不是忘了什么?”
崔叙一怔,“桑仵作指的是?”
桑榆道:“自然指的是许娘子等人的案子,既然已经证明两者不是一个凶手,那么许娘子这边总要有人调查吧?”
百里谦皱眉道:“如今高使臣案子迫在眉睫,等高使臣的事情了结,再查许娘子一案也不迟。”
桑榆听罢,心中不知为何生气了一股怒意,“怎么?高使臣的命是命,许娘子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