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砚不仅觉得自己愧对了女儿,也愧对自己的儿子,所以只要是宋溪亭说的话,他基本上都会听上几句。
崔叙和百里谦对视一眼,起身告辞,“老师您早些休息吧,我们明日一早赶回长安。”
宋砚点点头,“如此,明日你们自行离去吧。”
崔叙二人双手交叉,行了一礼,退身出去了。
宋砚在他们离开后起身来到书架旁,从中抽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取出里面的画细看起来,在清冷的月光的照耀下,画中人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仿佛池中清荷一般动人心弦。
宋砚就这么一个人默默地看了许久。
第二日。
晨光熹微,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庄子门口集结完毕。
因为贺咏在昨日傍晚的时候已经回去了,所以这一次柳锦书也跟着他们同行,柳锦书和桑榆两个“病人”以及桑蓁这个年纪小的,一起进了同一辆马车。
虽然桑榆再三表示自己已经好了,而且自己也很想练习一下骑马,但是薛如英还是不容反驳地将她塞在了马车里,表示回长安之后到她家中随便骑。
桑蓁估计是被她吓坏了,一听说她要骑马,拉着她的袖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说什么也不愿意放手。
柳锦书见桑蓁的样子实在可怜,忍不住开口道:“桑小娘子就不要客气了,左右我这马车空间很大,你就当陪我说说话罢。”
桑榆只能爬上马车,唏嘘道:“真的拿我当病人看了。”
桑蓁跟着也上了马车,挨着桑榆坐下,“阿姐如今可不就是病人吗?”
桑榆无奈地任由桑蓁抓着她的胳膊,那副紧张的样子生怕她会在半路跳下去,她一时间倒有些苦笑不得。
柳锦书坐在另一侧,她已经不见了昨晚的沮丧之态,笑容满面地看着她们拌嘴,“蓁娘也是关心你,我家妹妹也同蓁娘这般关心我,每次我出门都要担心我受伤。”
桑榆问:“柳小娘子也有妹妹?”
柳锦书颔首,“是我叔伯家的堂妹,我在家中行二,有一个兄长和一个幼弟。”
桑榆便道:“姐姐难当,生来就是被下头弟妹“祸害”的。”
桑蓁靠在桑榆的肩膀上,闻言嘟起嘴,那张婴儿肥的小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桑榆看的好笑,忍不住伸出了罪恶的魔爪,她双手在肥嘟嘟的脸颊上一揪,然后揉了起来,“哎呀,我们蓁娘怎么这般可爱!”
桑蓁被揉了说不出话来,两只眼睛泪汪汪地看着她,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委屈,桑榆更觉得可爱了,手里的动作愈发放肆了。
正在这时,马车突然晃动了一下,桑榆身子跟着一动,一个不小心就撞到了车辕上。
“哐当!”一声,她仿佛听见了自己骨头敲击的声音。
桑榆的眼泪一瞬间就流出来了,桑蓁顾不得生气了,连忙来看她。
柳锦书也紧张地问:“桑小娘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只是撞了一下,没流血。”桑榆摸了摸发间,血虽然没有流,但是鼓包已经起来了,实属撞的有些疼,好在是在头发里,挡一下也看不出来,不然顶着这么一个大包在外面晃荡,她要羞愧而死。
柳锦书见她真没什么大碍也就不在问了,想着回头送些膏药与她。
等一行人进入朱雀大街的时候,崔叙就派人传了话,大致说桑榆伤势未愈,可以径直回家中修养,这几日不去大理寺做事,唔,月俸照发。
桑榆听完立刻开心了起来,连额头的包都不觉的疼了,带薪休假什么的,谁都会喜欢吧?
一行人在此分开,崔叙带着薛如英、百里谦等人回了大理寺,柳锦书执意要送桑榆回家,桑榆推辞不过,只能顺了她的心意。
就在他们刚刚分开,朱雀大街上的一家茶楼中,一道修长的身影倚在窗口,目送他们远去。
此人背对着阳光,看不清面容,只听见他轻笑出声,“有意思,我许久不回长安,竟不知道他去了大理寺。”
暗中有人答道:“崔小郎君颇有查案的天赋,入大理寺之后办了许多漂亮的案子,就拿国子监学官一案,圣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那道身影低笑出声,“崔家为天下第一世家,培养出的人才不计其数,就算他崔叙与本家不亲近,那也是崔家的后人。”
暗中人没有吱声。
那身影又问:“这次的事是谁做的?”
“是徐侍郎擅自作主,想借此邀功,才犯下这等错事!”
“哼!”那人道:“都是一群蠢货,崔叙怎么可能会同柳家结亲,他的婚事自有人盯着,就算圣人不指婚,崔家也不会放任他自己做主,又怎么因为几句流言就定下。”
“属下这就是警告他们。”
“罢了,告诉他们将尾巴扫干净,若是要坏了我的好事,小心我拿他们的狗命赔罪!”
“诺。”
……
到了永安坊之后,桑榆和柳锦书道完谢,带着桑蓁下了马车。
虽然离开长安不过几日功夫,桑榆确觉得自己有些想念这个小酒肆了,来长安这些日子,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这里当成了家。
她打开紧闭的家门,看着空荡的厅堂,心里突然就感觉安定了下来。
桑蓁早早地甩开桑榆,跑去后院看自己的小菜园子了,这几天她除了担心桑榆之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小菜园子没有浇水,菜蔬会不会干死了。
桑榆:“…… ”
蓁娘的大字还是练少了,这么些天只想着自己的菜园子,就不担心自己的功课会落下吗?
桑榆卷起袖子,去院子里提了一大桶水,准备将屋子打扫一遍,离开这几天家里都积了不少灰尘,看得桑榆有些难受。
今日就把后院打扫一下,明日再去打扫前院酒肆。
这样的忙碌一直持续到第二日的上午,桑榆和桑蓁将酒肆打扫到一半,就觉得自己有些扛不住了,打扫卫生这件事实在太费力气了,她这个小身板还是弱了些。
“哎!”桑榆在心里叹气,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将注意力放在门口出现一直犹豫着的身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