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目的一致便结伴同行。
周时才学过人,自从出了山南,他的灵感便一发不可收拾地涌现出来,一路上得了不少佳作。
相比之下钱望的学问虽然差点,但是他胆大心细,能说会道,有一种江湖侠义在身,和周时相处的十分融洽。
刘掌柜虽然只是略知一些诗词,但是他走南闯北见识广泛,又因为常年跑商,对于长途行走颇有经验,一路上将二人照顾的贴心有加。
三人一路向北,度过了一段潇洒自在的日子。
刘掌柜常常看见周时钱望二人把酒言欢,卧榻而睡,便笑称,“你们二人倒像是兄弟一般。”
周时便笑道:“若我有钱兄这样的兄长,实乃三生有幸也。”
钱望便骂他,“我可不敢认你做兄弟,你若与我三生有幸,且看弟妹愿不愿意!”
钱望很羡慕周时,家中有妻子儿郎等候,自己学问又好,此去长安只怕是风光无限。
可惜周时身子弱,刚入黔中不久,他便生了大病。
他的病来势汹汹,到最后都需要姜生背着上马车,钱望和刘掌柜悉心照顾,最终周时还是没能熬到京都。
崔叙听完,道:“如此说来,你阿耶可能是病死的。”
“不!”陈年大吼一声,“若我阿耶是病死的,为什么他们不敢说!那钱望还盗用了我阿耶的姓名!甚至他还用我阿耶的文章作了投名贴,进了原本不属于他的国子监!还有刘义,他明知道钱望杀了我阿耶,竟然还帮他瞒下此事!”
崔叙道:“这一切不过是你的推测!”
“不。”陈年悲痛道:“这是我从姜生口中问出来的,是他亲口所说,我阿耶病倒之后,钱望心生歹意,故意用错药,将我阿耶药死,刘义为了得到阿耶的钱财,受了钱望的许诺,将这件事瞒了下来,他们将我阿耶的尸首抛在了荒郊野外,要他永世不得归家。”
这是他杀姜生的时候问出来的,姜生自以为拿捏住了陈年,所以秘密将陈年约出来,逼他交出大作,陈年将计就计,用蒙汗药放倒姜生之后逼他说出了真相。
姜生胆小怕事,陈年随便一威胁他就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部说了出来,甚至到最后还跪在地上求他放过他。
陈年被恶心的不行,怒气喷涌,他一点点用剪刀划开姜生的脸!
这种人就算死了也不配有脸面。
“不可能!”
一声大喝传来,祝学官脸上带着暴怒之色,从偏厅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国子监的其他学官,“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
祝学官的心中慌的很,本来周学官之死已经算是丑闻了,陈年被抓后,国子监立刻派祝学官严管此事,要尽全力保住陈年,无论陈年做了什么都要将他留在国子监受罚。
可是听到如今,周学官可以断定陈年的话基本无误,陈年不重要,周学官之死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若陈年的话是真的,那就坐实了周学官假冒盗用他人姓名之事。
堂堂国子监竟然将这等虚假不义、欺世盗名之辈尊为学官,国子监的名声将跌落谷底。
他只能将陈年拖出去挡着。
“呵呵。”陈年笑了,只是他的笑意不达眼底,眼中还藏着恶毒的恨意,“怎么?国子监是怕蒙羞吗?你们明知道周学官盗用学子的文章却不阻止,现在害怕被揭露出来吗?”
陈年在国子监有一年多是时间,又是国子监最不起眼的存在,他自然知道国子监的学官监生私底下的肮脏事。
周学官能做出这等下作之事长达七年之久,考得不仅仅是他的小聪明,更多的是那些心思不正的学官做惯了这等事,他们相互遮掩,用各种手段逼的监生们不得不屈服。
周学官哪怕再怎么回避,也掩盖不了自身才艺不精的事实,国子监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只是他们全都选择了默许,反正周学官自身也识趣,懂得取舍,他盗用的都是一些贫寒学子,用了文章词作之后往往都会给他们一大笔钱善后,至今无一人举报。
没必要为了几个穷学生而大动干戈。
在陈年看来,国子监是他阿耶至今无法沉冤得雪的帮凶之一,所以他杀了周学官之后才怂恿监生大闹大理寺,势必要将国子监的丑恶嘴脸摆在明面上。
祝学官被气的不轻,脸上的胡子都抖了起来,指着陈年的鼻子骂道:“你休要胡说八道!必是你借着周学官的名头在外牟利,才玷污我国子监的名声。”
陈年笑了,“我胡说?哈哈哈哈哈,崔寺正,你不是很聪明吗?你来说说我是不是胡说?”
崔叙沉默不语,半晌将那幅画和周学官道随记递给祝学官,“这是陈年画的五溪山川图,随记是周学官的,里面详细的记录了五溪之景。”
祝学官打开画,又将随记翻开,其他的学官也都凑了上来。
他们都是一方文学儒生,自然知晓画和诗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周学官不善画,画这幅画的人必定是不是他。
潘学官便道:“这也可能是巧合,陈年,你是不是因此对周学官心生嫉恨,才找理由杀了他?”
祝学官闻言,猛地惊醒,“陈年,你只是听那姜生的胡言,便断定是周学官杀了你阿耶,我看你报仇是假,记恨是真。”
如果不能保住周学官的声誉,那么就保住国子监的声誉,周学官盗用学子文章,可以说江郎才尽的无奈之举,但是他不能心生歹意,作杀人顶替之事。
正在这时,之前出去的周良才提着一个包裹走了进来,“崔寺正,东西已经搜到了。”
说着就打开包裹,只见里面有一件血迹斑斑的长袍和几封尘年旧信。
陈年看了,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哈哈哈大笑起来,“上苍有眼,你不是说我没有证据吗?瞧,证据这不是来了。”
周良才机灵地将信件递给崔叙。
这是几封老旧的信件,即使主人非常爱惜也抵挡不了岁月的侵蚀,崔叙打开其中的一封,掏出了里面已经泛黄的信笺。
崔叙沉默地将信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