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桑蓁一起吃完酸甜可口的毕罗,又喝了一小碗粥,暮食便解决了,姐妹两个瘫坐在草席上,抚着肚子发了一小会儿呆。
夜幕低垂,坊门已合上,里坊的灯火点缀着千家万户,坊内的热闹还未消散,桑蓁懂事地收拾着碗筷,桑榆起身点上油灯,去了后院厢房。
姐妹两住的房子是个两进的小院子,前院较大,桑榆准备将它作酒肆来用,后院是她们姐妹两人的生活场所。
按理说以她们的财力是住不了这样好的房子的。
桑榆来长安的时候路过山南道,恰好赶上大雨,在客栈停留的几天里顺手帮了一个客商,客商为了感谢她,得知她们远赴长安之后,以近乎不要钱的低价将宅子租给她,这才有了这个好住所。
桑榆捧着油灯,推开西厢房的门。
后院房间很多,除了姐妹两个各住一间卧房之外,还有一个书房和东西两间厢房,桑榆将西厢房改作储藏间使用。
厢房里都是一些杂物,只有一侧墙角放着几只酒桶,酒桶被封的很严实,靠近了能闻到一丝酒味。
这,便是桑榆之前酿好的米酒。
长安谷酒、果酒盛行,而且种类繁多,口味多变,像竹叶青、桂花酿、桑落酒等名酒都极为风靡,果酒则是以葡萄酒、甘蔗酒,椰花酒居多,只是果酒昂贵,不是一般的百姓能消费的起的。
民间以米酒为主,而米酒则分为清酒和浊酒。
清酒酿造时间长,酒精度高,胜在通透纯净,口感甜香醇厚,最是受文人雅士欢迎,属于待客中的上等酒。
浊酒则酿造时间短,浓度低,工艺简单,是最受欢迎也是广泛的酒,一般人家都会买上几两小酌几口。
桑榆酿的浊酒,既然是面对坊内的百姓,那必然要以实惠便宜为主。
酿酒的精髓是酒曲的制作,酒曲发酵不易,一般都是用老曲带新曲。
好在桑榆自江南道来时随身带了老曲,倒省的她去买了。
米酒已经在温水里发酵了三天,桑榆轻轻掀开酒封,米酒的清香扑鼻而来,中间还夹杂着一丝酸味,酿酒材料和工艺的不发达时常会导致米酒中带着点酸味,这也是大都酒类的常见病。
桑榆自小便泡在酒桶里长大,自然也听过古法酿酒的小技巧。她从一旁的货架上取出一包生石灰,解开后小心地撮了一点,均匀地撒在酒桶里。
酒酸味重,碱可以中和一二,只是此时还没有食用碱,生石灰性碱可以替代食用碱的作用,这样做出来的米酒不但纯净许多,而且更适合长久保存,口感更加清香。
接下来就等着它再发酵一天就可以了,桑榆重新将酒桶封好。
她对自己酿的酒还是有信心的,等到酒肆开门,她们两姐妹的生计便可以缓和一二,公家饭还没有着落,她可不想连饭都吃不上。
长安的美食还是值得期待的!
接下来的几天,桑榆忙着安排自己前院酒肆的事情,打扫院子,定制酒望,桑榆带着桑蓁忙的团团转,好在这个房子原本就是用作开吃食铺的,大部分布局还是可以用,像柜台,柜架等都原样不变,打扫干净就行了。
她在周老丈那里买的桌椅胡凳已经送过来了,周老丈没有来,来的是他的小儿子周二郎,也就是当时门口摆摊的少年。
他推着满满一大牛车来送货,见她们两个是十几岁的小娘子,便好心将东西搬到店里摆放好。
桑榆自然感激不尽,别的倒罢了,但是那个实木长桌桑榆是万万挪不动的。
周二郎按照桑榆的要求,将长桌推到大堂一侧靠近窗户的位置,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面上,新上的油漆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落在那些烧焦的黑纹上竟然似是有流光划过。
看起来新奇又怪异。
“桑小娘子,这桌子有点奇怪。”周二郎绕着长桌看了好几遍,每个位置好像都不一样。
“哪里奇怪了?”桑榆好笑地问。
周二郎摸了摸脑袋,脸露迷惑,“就是很不正常的感觉。”这话一出他便有些后悔,桑小娘子这么喜爱这张桌子,他这么一说似乎有些骂人的嫌疑,忙补充道:“我不是说它不好,它很好,也不是,我是说这个桌子放在这里挺好看的。”
桑榆“扑哧”一下便笑了,傻孩子,这是残缺美啊,古人爱美,东西一旦出现损耗便觉得不好了,殊不知在现代,这种故意做旧,做残的东西很是受欢迎的。
只是他们现在还表达不出这种感觉。
周二郎看见桑榆笑容满面,似是桃花盛开,明艳动人,又想到素日里伙伴一起说的浑话,十几岁的少年耳朵悄悄地红了,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还有几个胡凳在车上,我这就去给你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