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进宫,十数年未见,眼前的母亲,丝毫不像后来听说的,被叛军欺辱到疯疯傻傻,自焚而亡。
她依旧是记忆中的温暖婉约,端庄美丽。
可真好。
季云裳心口抽得疼,顿了会才问:“娘,您怎么想的?”
秦方好瞧着这个女儿,反唬了一跳。
“你怎么这么一本正经了?至于你两个哥哥的事,左不过像你爹说的,这回犯的事太大了,包不住的,好在你亲哥哥往日混账,这回倒是不干他什么,那苏姨娘的儿子……实则也是个懂事好学的,但又不是我亲生的,又一直养在苏氏屋里,我也求过情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完,秦方好又叹了口气。
就是有些可惜了,平日那么懂事守礼的孩子,偏是被苏氏养得太怯懦了些。
她就是想不明白,那么瘦弱胆小的,怎么能做出调戏公府家县主的事来?
还被抓住了,闹到府里来讨要说法,不到半天的功夫便已经满城风雨,要是不给个交代,季家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季云裳追问:“若他是被栽赃陷害的呢?”
“陷害?能是被谁……”才说到一半,秦方好脸色就一变。
若真是陷害,那也只有她养的那混账才能做得出来!
可是……
她一把抓住季云裳的手,急着问道:“当真吗?你听谁说的?你哥哥说的?”
季云裳沉声道:“他怎会同我说?但是娘,现在不仅仅是即将被打死的那个,遭人陷害,就连娘你,也被人戏弄了!”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娘,你听仔细了。”季云裳一字一顿,认真道:“哥哥自打出生那日起,就被苏氏调换了,现在要被打死的那个,才是娘的亲生儿子!”
“什么?”秦方好眼睛发直,只觉得是在听天书,“你……你在瞎说么?”
季云裳耐着性子道:“娘仔细想想,哥哥的眉眼,真像祖母和苏氏说的那样,和娘生得极像么?难道他不是更像苏氏?他的品性、才学、定力、德行,可有一样,像是娘能生出来的孩子?更像娘的那一个,究竟是谁?”
口子被撕开了,往日不以为意的疑心,便排山倒海疯狂扑向秦方好。
她记起来了……
她的儿子,总是和苏氏更亲昵些。
好几次苏氏来请安,她不过是来迟几步,就能听到她的儿子唤苏氏做母亲!
当她问起,苏氏就是恭恭敬敬打着圆场,说他们在说她这个主母有多好……
还有!
苏氏对待那庶子,狠心的半点也不像是亲娘!
不过都走几步去给老爷请安,苏氏就非说那孩子要抢嫡子的风头,拿着藤条,让那孩子在雪地里罚跪!
又或是这样那样的细微小事,动辄打骂,甚至不给饭吃……
反倒是对她的儿子,好的过分!
她往常总想着,苏氏是争宠了些,可是在大事上拎得清,极其遵守嫡庶尊卑,旁的事一概不争不抢。
即便是她后来身子不好,苏氏代管家事,也是事事处处,以她房里为先,从无越矩。
往日里,她只当苏氏实则是个明事理的,所以才格外优容。
如今细想起来,哪是把她放在前头?
分明就是把那个李代桃僵的孽障最为上心,为此才会多番苛待她真正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