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天底下最柔软的所在,春水不及,秋月稍逊。
美好到他胆怯,轻碰即离,喂了安睡药就不敢再看那人一眼,独自守在房门口,看着和尚打坐。
而殿内的烛火亮了整整一夜,鸡鸣之时,大夫人落着一身香灰走了出来。
他进了门,去抱他的佛。
眼下,他抬脚走进活了过来的思咎园,看着慕蓁熹拿出平安符送给那个叫紫苏的侍女,女子之间的欣喜赞叹不绝于耳,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平安符是吃过素面后,慕蓁熹在殿内自取的。
她问了和尚,和尚不语,便自行念着心中的人,一个又一个往外拿。
恰巧让进来礼佛的大夫人撞见,眼中全是不喜,似乎慕蓁熹就是一个贪婪粗俗之人,不过慕蓁熹也不在乎大夫人。
从别庄送玄英偶遇大夫人,在水边的一番告诫之后,慕蓁熹就明白了,大夫人虽几次搭救她,都是承了各种情,但大夫人对她一直都有敌意。
大夫人厌恶她,她知,也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
平安符的样式很简单,没有多余的流苏的装饰,紫苏爱不释手,眉眼弯弯,“这可是洗剑寺的平安符呢,千金难求!”
慕蓁熹往后院走去,心想这不是随便拿的吗?
紫苏跟在身旁,看出慕蓁熹的不以为然,解释,“寻常的求安稳前途、求姻缘子嗣,都会去郊外的大国寺,洗剑寺虽说也灵,但是那一千层阶梯可不是人人都敢爬的。”
“爬来并不算劳累啊……”
“实在是因为太过阴森寒凉,就如现在这般酷暑,洗影山上都是凉飕飕的,不少人还没到寺中,就因为心思沉重不敢继续前行。”
那一千层阶梯阴森吗?
没有感觉,或许是因为相比起来,内心的怨恨和不甘更加黑暗吧?
慕蓁熹给两个相熟的侍女送了平安符,就连玄英、元英也给了。
因为时辰尚早,她们房门未开,但是已有侍女端着热水等候,慕蓁熹让侍女转交平安符,不用当面虚情假意地做戏,这样也好。
往长廊上去了,紫苏继续道,“当然也有进了洗剑寺的,可是在那佛像前跪不过顷刻,落荒而逃。”
她说着,瞪了大眼问慕蓁熹,“喜儿既求了符,应是拜了佛,洗剑寺的佛像真的是罗刹化身吗?”
紫苏问的认真,声音都压低了,还吞咽了下口水。
两人靠的极近,慕蓁熹轻拍了下她肩膀,脑袋抵着脑袋,“是呢,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鬼魅呢!”
“呀!”
紫苏被吓得跳起来,见慕蓁熹在笑,她反应过来这是玩笑话,“好呀你,去一趟洗剑寺胆子也变得大了,还敢讲佛祖的坏话!”
“呸呸呸!”又握住掌心的平安符,认认真真地忏悔,“佛祖有灵,喜儿无心之言,莫要怪罪。”
慕蓁熹看着不住默念的紫苏,心中涌起暖流,或许,此刻就是活着的意义。
吱呀一声,旁边的房门打开。
原来,她们刚刚走过了月丛的房间。
月丛站在长廊上,静静地看着慕蓁熹,无悲无喜,眼下难掩青黑。
她应是刚刚起床,发梢微微蜷曲着,慕蓁熹看了过来,等着她叫嚣,却也只是看着。
紫苏也收了笑意,虽不知当天暴雨之中,月从与喜儿讲了什么,但她希望这两个人与她交好的人能好好地相处。
下意识地,紫苏站在了两个人中间,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平安符藏在袖中,“月从姐姐今日也起的好早,七夕节呢,公子特意让我们休息两日,不用打理思咎园。”
月丛点了点头,视线一直落在慕蓁熹身上,“主子前日出府,应是事发,那婆婆如何了?”
“啊……”
紫苏完全听不懂,而且慕蓁熹和月丛之间的对视也太奇怪了,好像和她完全不在一个时空一般。
睫毛颤动,压住胸腔中的莫名情愫,慕蓁熹摸出一个平安符,“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