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门窗紧闭,厚重的布料遮掩住所有能投射光芒的地方,房间内漆黑胜过夜晚。
散发着阵阵凉意的冰块在木桶中无声落泪,吱呀刺耳如同长指甲划过光滑板面的声音一道、又一道,诡异又透着尊贵气息的羽毛面具下方,高高勾起的嘴角如同悬在项上的寒冷镰刀。
呲——
一块黑色的物体被甩向桶中,和沐浴的木桶差不多大小,内里是浓稠的红黑液体。
方公子百无聊赖地瘫坐回木椅上,暗门打开,侍女被房间中的腥臭味熏得面色红白,即便已经多次闻到类似味道,但每一次都能比上一次还要难忍。
侍女稳住自己,向方公子禀告,“主子,付姑娘来了。”
付轻芃又来了。
方公子更放松自己的身体了,几乎整个人都要被椅子吞了进去,“最后一个吃了加上蛇胆的人,如何了?”
“回主子,昨夜就断气了。”
“没用。”
声音轻飘飘的,也没有特别多的情愫,仿佛在谈论今天又是一个晴天的感觉。
他全身都是慵懒的,像一只黑夜之中饱腹后没有目标,准备休憩的猫,收敛了所有的戒备和厉爪,只想玩乐,却又实在没有新奇玩意儿。
打着哈息,“这是第几次了?”
问话前后有些跳跃,侍女搞不清楚,没有立刻回答,反应了一下才道:
“付姑娘第四次来寻主子了。第一次要主子帮她在才艺比赛上大展风华,第二次讨了尚书五公子的玉扳指,第三次送来了巨蟒蛇胆,账上有进有出,主子的买卖尚可。”
“不赚钱的生意都是给旁人做嫁衣,一条烂命可值当不了这么多。”
方公子语气中透着不高兴,“带到这儿来吧。”
“遵命。”
侍女微微诧异,并未显露,看来主子对付姑娘的救命之恩和新奇感已经完全消散,这乌烟瘴气的地方也让人进来,是真的一点面子也不想给,随心所欲了。
昏暗房间中,侍女恭敬带路,“付姑娘,这边请。”
付轻芃摘下了面纱,递给旁边的人,她在礼仪这方面总是做到滴水不漏。
不过侍女却知,最好还是不要摘了比较好,房间内里实在污浊,就怕这养在深闺的小姐受不了。
各自心思藏在心里,面上淡然疏离。
在一道枯朽似乎要坍塌的木门前,侍女停下了脚步,“主子在里面。”
木门呈腐朽的黑色,厚厚的蛛网挂在门楣之上,离得近了,嗅到刺激性的灰尘味道。
可这是天下首富的藏身之所,付轻芃从不敢小觑方公子,她镇定地推开木门进去。
身体一下子置身在清凉之中,盛夏的酷热全然消失不见,这空间虽然昏暗,但是看的出很是宽阔。
付轻芃向着光亮的地方走去,清凉越来越明显,心里不由得乍舌。
这得需要多少持续不断的冰块,才能享受如此清凉。
要知务农百姓已经不下地了,各处水井旁边围了不少人,谈天做手工活,时不时打上沁凉井水扑腾在脸上,即可降温。
而在大户人家之中,就像国师府上,作为嫡女,付轻芃所受的待遇并不低,而她也只能在夜间得到一小桶冰块取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