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恺阳老先生的话,听起来像是向黄权表明心计。
可也向黄权透露出一个可行的计划。
这个计划,不一定能够对抗均分田地免除赋税对百姓的诱惑,但有可能激发百姓的家国理念!
巨大的贫富差距,夸张的社会矛盾,官僚阶层和平民百姓之间的对抗,早已到了不可调和的阶段。
黄权要造自己的反,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
无论在原有的封建社会土地上,进行多么有效而果决的处理改良,都完全无法彻底压垮最基本的社会底层矛盾。
除非在这片土地上,进行一次深刻而又彻底的屠杀。
将社会原有的上层建筑一扫而空。
底层就有了新的生产资料新的土地,就可以供养新的人口,社会又将回归至少二百年的安宁。
然后,这新建的大楼二百年后,新入住管理的上层封建奴隶主们继续腐朽、继续坍塌,周而复始。
几千年,一直如此。
黄权在江南大力开发民智,大力扶持工商业远洋贸易的发展,为的就是引进一个新的制度,来代替或者冲击融合老旧的封建奴隶制度。
可这条路,显然并不好走。
为了让黄权想要改变的声音传遍九州,就不得不加强中央集权。加强了中央集权后也就强化了所有官员手上的权力。
一旦这种权力没了约束,新的封建奴隶主就会大肆出现!
连黄权自己本人,都无法拒绝这种没有了约束的奴隶主般放纵的生活。
百姓,仍然会继续堕入黑暗。
江南的新制度萌芽,也会被黄权亲手扼杀于摇篮。
孙恺阳老先生有领先于这个时代的高瞻远瞩,但他本人却是扎根于封建奴隶主制度的土壤,并在这片土壤中汲取生命力。
“先生,终有一天,百姓会发现,能给他们实惠的那个人,他们才会衷心拥护。反之,他们会亲手去葬送。”
“朕担心的,恰恰是假如在我们还没有准备好时,那一把来自百姓的怒火,就已经将这天下焚毁。”
“花伶……”
“这个比朕还要年轻的人,下了一步让朕心惊胆颤的棋。”
“杀人容易,要隔绝掉这种思潮却很难。”
“先生,你我皆知无序的均分田地免田赋,都是一时的空中楼阁。统治阶层要运行,就必然要通过税赋的手段从百姓手中抢夺,并以暴力的形式保证这种抢夺的合法性。”
“这一时许给百姓的空中楼阁,假如还真如那个叫花伶的人,派人开始丈量土地时,落实划分后……”
“百姓也会为自己的私产进行殊死搏斗!”
“朕不愿看到有那么一天,朕的屠刀,将会挥向一群理想主义者。”
“真到了这样的一天,朕的一切追求和努力,都将毫无意义。”
“历史的倒车,不应该在朕的手心里出现。”
黄权背对着孙恺阳老先生,他知道孙恺阳老先生听的懂黄权在说什么。
黄权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可以没有任何思想上的枷锁和包袱。
假如黄权连恺阳先生都无法拉入站进同一条战壕的话。
那么就会因为理念之争,黄权将会失去恺阳先生的帮助,他又将重新开始一个人的奋斗!
那座城,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