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郎一口气喝下半筒水,人缓过来,舒坦道:“唉!这鬼天气!”
“阿樱,你那个江东犁真有那么好?”杨大郎眼神期盼。
“当然,杨大伯,比直辕犁轻松许多,当然使力肯定得使力。”苏樱笑道。
“这苦日子何时是个头?”杨大郎叹道,“要是多几头耕牛,人也不用这么累,地也不用空这么多。”
两头牛轮流用,每次也只够排六户人家,再多牛得累死。
其余得只能锄头锄,地少了不够吃,地多了种不过来。
“慢慢来,会有那一日!”苏樱相信要不了多久。
“但愿!”杨大郎不置可否。
苏家人比他们都能干,才来几天,这里就改变了许多。
“杨大伯,你这手臂上咋恁大的疤痕!”
杨大郎挽起袖子的手臂上几道长长的疤痕,歪歪扭扭像几条小蛇。
“黑熊扑的!”杨大郎看着手臂上可怖的疤痕苦笑。
“我算幸运,只是抓了几道划痕,可怜我那妹夫,拍在脑袋上,就…”
那次遇到黑熊,不单是王五郎送了命,被重伤的还有好几个青壮。
王五郎跌倒,众人为了救他,折回绕到黑熊侧面,向黑熊射箭,引开它。
壮硕的黑熊转身追着他们跑,伸出爪子抓过来,杨大郎侧身闪开。
衣袖被抓破,锋利的爪子撕下几缕血肉。
杨二郎吓得用木棍捅黑熊,黑熊暴怒,转而朝着杨二郎追去,杨大郎才得以脱身。
从那以后,捕猎队再也不敢踏进深山半步,只到上次歇息处,不管有没有收获都返回,村里青壮就那么几个,经不起折耗。
杨大郎也是养了许久,手臂才慢慢恢复,虽不影响干活,但始终没有以前利索。
“以前做纨绔时只觉得人生畅快、逍遥,谁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落到这般境地民间这般疾苦?”杨大郎很是感慨。
他们好歹享受过荣华富贵,虎子这一辈生来穷困,过年赶集吃个胡饼都能念叨一整年。
最可怜的是外甥阿宝,小小年纪就…
话题沉重,几人坐那长吁短叹。
“杨郎君,村里小一辈中可有未婚配的?”苏老二突然问道。
“未婚配的?”杨大郎看向苏家三兄弟,“苏家几位小郎君尚未婚配?”
苏家小郎君都是读书人,长相俊美、谦逊有礼,是大家都巴心不得结上的亲家。
因为办村学,村里人对苏家小郎君都上了心,到村长家找高氏打听情况。
高氏推说自己不甚清楚,不想掺和保媒拉纤。
苏家小郎君是读书人,心气高着呢,哪看得上这里的女娘?
孙辈的女娘都是在这里出生的穷苦人,没有受过良好教养,识字的都没几个。
吃不饱、穿不暖,早早下地干活,纯纯的乡野女子,粗鄙不堪。
不想苏家竟主动来问,属实出乎意料。
“不是犬子,是小女苏荷,翻年十四,已到适婚年龄。”苏老二尬笑。
杨大郎看向苏樱,想起那晚见过的跟她年龄相仿,满口胡言、当众驳斥长辈的女娘。
“令爱在长安没议亲?”杨大郎问。
“未议定就遇到流放,咳咳,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不知村里可有适合的?”苏老二真真假假掺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