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杀不死你,还打什么?”
元归无奈地在空中挥舞一下长枪,藏在暗中的一道道枪影如鸟归笼,转身向登科楼走去,边走边道:“刚才没吃的尽兴,再吃一顿火锅,这次我要二十年以上的银刀和百年女儿红,别抠抠搜搜的尽整些残次品糊弄我,你好歹是青楼老板!”
“我当然是青楼老板,只是我这个老板现在有点穷,好东西当然要卖给付得起钱的豪客,不过今天你可以例外!”
陈知安轻笑一声,悄无声息散去指尖的心神粒子,须弥山上正闭关的玄奘大法师也重新睁开了眼。
还是之前的雅间,还是之前的位置。
两个年轻人在经历一场生与死的对决,知道无法杀死彼此后,再次坐在一起吃起了火锅。
清秀如女子的新晋青楼大管家朱安鹿为两人切鱼斟酒后便退了出去,哪怕他也是一个世间少有的天才,还是青楼柳七的嫡传弟子,但在这两位真正的天才面前,终究还是没办法保持足够的平静。
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先前还打生打死的敌人能这么快又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而且看起来竟没有半点芥蒂,仿佛已经相识了很多年。
“虽然有些话说的太多就没有意思,但我还是要说,我很欣赏你。”
元归拈起一筷刚满二十年的银刀放入口中,端起青楼特制的乳白酒杯,看着杯壁上倒映的那婀娜身姿,美滋滋小酌了一口正宗的百年女儿红,极为满足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陈知安缓缓道:“我走过你走过的路,看过你看过的风景,知道你不是一个白痴。
所以我很难理解你为什么要陈兵三十万在白帝城堵住和逐鹿天下的通道,更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会对昊天宗充满了敌意,非要杀死明镜不可。你该知道,这对你和大荒都没有半点好处。”
“先前就说过,我很穷,大荒也很穷!”
陈知安拈起一筷鱼肉放入滚烫的汤锅里,缓缓道:“这条鱼在月牙湖里活了二十年,这二十年来它躲过湖底类的无数次猎杀,如果再给它几年时间,想来它应该可以成长为一条真正的灵鱼。
可就因为你想吃,它被安鹿钓了起来,变成了一盘食物。
大荒就是这条鱼,我们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没有招惹任何人,可有一天你们忽然想要吃我们,我们不想被你们吃,只好用牙齿在你们身上咬下一块肉,让你们知道我们不是砧板上的鱼肉,而是一条可以吃肉的蛟龙。”
元归正伸入锅中的筷子僵硬停在空中。
沉默片刻后才讪笑道:“有没有可能,我们只是路过,或者只是来做客,其实并不想吃鱼肉?”
“不请而入,便是恶客!”
陈知安冷笑道:“你现在正在吃鱼肉,而他们已经吃了很久。”
元归蹙眉道:“他们吃的只是些小虾米而已,而且并不都是有意的,只是路过的时候不小心踩死了几棵小草,你为了这些小虾小草让整个鱼塘陷入危险之中,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他们不是小虾小草。”
陈知安目光看向元归,缓缓道:“他们是人,和修行者一样的人,他们可以老死可以病死,但就是不能被你们像蝼蚁一样踩死。
最让我愤怒的是,你们甚至不认为这有什么错。
或许在你们那里,修行者和普通人之间已经算不上同一个物种,你们高高在上如神如佛,踩死几个蝼蚁理所当然,但在大荒,不行!”
元归神色微凛:“哪怕大荒因此而毁灭,无数人因此而死?”
陈知安默然不语。
许久后才平静道:“大荒从来不缺少玉石俱焚的勇气,而且谁说大荒会输?要知道人族长城之所以能屹立五十万年不倒,靠的从来都不是退让,更不是禁区异族的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