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柳七都能看到她独自落泪。
如此叫人心疼的姑娘,又怎么会没有委屈的资格?
陈知安此时很心疼,也很委屈。
当初在通道口魏子秋持枪自爆,早就已经油尽灯枯的陈知安甚至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就被彻底搅为碎片,所以当初那个行将朽木的陈知安的确是已经死了!
当然。
他既然选择从陈留王府跨越天下,自然不可能是本体亲至。
在踏入战场前,他就已经做好了这具肉身回不来的准备,只是想要敲响登闻鼓,也绝非一般的替身可以做到,当时那具肉身已经与他本体没有什么分别。
他在圣墟得到的一切,也都原原本本的留在了那具肉身中,除了一条命外,他什么都失去了。
也使得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中。
魏子秋自爆时,如同子弹般长枪碎片瞬间将他撕裂,只能意识回归。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他醒来时没有在那百花谷中,反倒是出现在了那座古老斑驳的城墙上。
黑色浪潮近在咫尺,而他肉身却虚弱到了极点。
这是一场沉默的战斗,面对潮水般涌来的异族战士,陈知安沉默拔出剑匣中的剑,在最虚弱的时候开始了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
此时夕阳将落。
远处孤烟笔直,灰色阴霾遮住长空,悲凉且冷寂的荒原上,缓缓浮现出一个黑点。
黑点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最后变成一团黑色墨云,席卷大地。
陈知安杵剑倚在墙头,看着那城墙下乌泱泱如同一团黑色浪潮席卷而来的异族大军,眼底爬满了疲惫。
这是一群傀儡般的存在,不知疲惫,不畏生死。
它们已经冲锋了不知多少次。
而陈知安也不知将它们打退了多少次,只知道城墙下尸体早已堆砌如山。
哪怕是以他肉身之强横,在一次次的厮杀后,也渐渐觉得有些疲惫,身上那件甲胄更是布满了刀劈斧削的痕迹,变成了破碎絮柳一样的玩意儿。
“艹,又来,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听着远处响起的擂鼓声,陈知安艰难从城墙上站起身,抹去脸上粘稠的黑色鲜血,麻木举起手中的不怒剑,好似刀劈一剑将一个通玄境异族骑士连同坐骑劈成两半,又反手一挥,三个隐匿身形的刺客头颅跌落,鲜血四溅。
修行者的战斗,在陈知安手中硬生生杀出一种铁血壮阔来。
他此时就好像一个久经百战的老卒,绝不浪费哪怕半点力量,甚至剑刃上都没有半点元气,只以纯粹的肉身之力驱动不怒剑。
不过随着爬上城墙的异族骑士越来越多。
陈知安挥剑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但他每一次出手,总会有一个异族战士倒下,然后被爬上来的替代者踩成肉泥。
“轰!”
一个笼罩在黑甲中的异族骑士爬上城墙,五爪上闪烁着冷冽寒光,一爪将陈知安拍飞出去,重重砸入尘埃。
下一刻,无数战士将陈知安淹没。
“天黑了”
陈知安在黑色潮水中挣扎,身上的甲胄被彻底撕碎,无数刀光剑雨向他疯狂落下,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凄厉伤口,然后很快又变成浅白色的刀疤。
然而旧伤未复,新伤又增。
只是瞬息之间,他就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也就这城墙上四周都有阵法,唯一的缺口只容那十几个异族通过,不然他此时大概已经死了。
“我说,天黑了啊!”
那黑色潮水中,陈知安的声音渐渐变得癫狂起来,就像来自于幽冥的嘶吼,随着他声音响起,只见一座阴神殿倏然降临,一盏盏灯火浮现。
一杆大纛插在城墙,阴风阵阵,一个个阴兵从大纛中走出,他们披甲执锐,沉默挥刀,一场沉默的厮杀开始。
与此同时。
如同血人的陈知安缓缓起身,好似有一尊阴神踏入其肉身,下一刻,他身上浮现出一袭黑金帝袍,右手死人经,眉心处更是生出一道扭曲竖纹。
在黑夜中宛若一只竖眼。
陈知安坐在阴神殿中,目光落在疯狂扑来的异族战士身上,翻动死人经,幽幽道:“天黑了,你们该回归幽冥了,这是本座的世界!”
随着他翻书成风,只见城墙上响起哗啦啦的风声。
登上城头的数百异族战士瞬间化为灰灰,彻底变成了虚无。
与此同时。
那寂寥荒原上又有鼓声响起,正疯狂爬墙的异族战士如潮水般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