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在纠结。
并且是非常的纠结。
曾家女儿漂亮,徐家女儿富贵,娶谁进门,都为秦家撑了面子,大嫂是深有体会的,这社会呀,你太穷了,人家看不起你,还欺负你!
“秦耕,你以为 只有一个黄跃才啊,欺负我们家的人,还有三叔!”大嫂觉得有必要让秦耕多懂一点事了。
秦耕不小了,都20岁了,到了结婚年龄,今年,最迟明年,秦耕就可以把曾霓,或者徐江月娶进门,因为人家家长都已经答应了,这样的婚事成功率就是十拿九稳的事了,何况现在是二选一,有一个备选的!
年龄不小了,成家立业之后就要面对社会,谁对我们好,谁对我们歹,这是一个大是大非的问题。
“三叔也欺负我们?我们还是亲戚呀。”
秦耕倒是有几分惊讶,三叔不是很和蔼的吗?见到秦耕每次都笑吟吟的,还喜欢开玩笑,说要把恩贵家的小女孩嫁给他。
恩贵是本地的傻瓜,生了一个女儿,得了脑瘫,也是傻瓜。
“嗯,这农村啊,平常做酒是亲戚,转背就是陌生人了,他是最欺负我们家的人之一。本来队上要安排我们守仓库,也就是夜晚巡视几遍仓库,一年可以多80块钱,或者是多300斤大米。都差不多定了,三叔站出来反对。你说气人不气人!”
“是气人!”
“气得我一天没吃饭!”
“他是我们的三叔啊!虽然是堂叔,但这里也没有几个姓秦的呀!怎么还有这样的事呢?”
“还不是我们没有送礼给他!”
“好,我记下来了。三叔,秦秋收,欠我们一个守仓库的名额!”
“健梅,你跟秦耕讲这些事干嘛?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大哥在吸烟。他没钱买香烟,吸的是水烟。水烟筒是用黄竹做的,有两尺长。
水烟筒就放在家里墙角下,谁想吸了,拿去吸两口就是,一家人只有一个烟筒,父亲也是典型的烟民。
大嫂有时候也吸两口。
大哥一边吸烟,一边阻止大嫂播种仇恨。
大嫂不服,大声说:“孩子他爸,如果是秦耕懦弱无能,这些话,我一辈子也不会告诉他。但是,秦耕有出息了,这些事我不得不告诉他啊!你愿意看到他跟仇人做朋友吗?”
“哪有什么仇不仇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和睦相处才是正道理。”大哥是忠厚老实之人。
“你有境界!可人家没有啊!”大嫂毫不客气地说。
“都过去了!现在我们家有了秦耕,地位会慢慢上来的,人家也不敢欺负我们的。你看,这会曾贵清,我叫一声他就来了,过去,他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徐老三就更加不要讲了,理都不会理睬我们。”
大哥人不蠢,还很懂得为人,缺点就是太老实,真没少受欺负。
在农村,并不会因为你为人善良就不欺负你,只有你有足够的实力人家才不敢,才不会欺负你。
大嫂看了一眼秦耕,说:“我也不是要他明天去报复人家,而是要他眼睛亮一点,分得清谁好谁歹!”
大哥吸完了烟,把水烟筒递给大嫂,“这烟丝好,王老七从寨子里带出来的,人家哈尼族的烟丝就是好,他们种在山上,阳光充足,又比较干爽,这种烟,味道才纯正。”
大嫂接过水烟筒,放上烟丝,用香火点上,吸了一口,“嗯,是不错,可惜很贵吧?”
大哥笑了,说:“你难道还准备买上几斤放在家里?贵倒是不贵,只要3毛钱一斤但是,你这小气鬼愿意花这个钱吗?”
大嫂噗嗤笑了起来,说:“是想太多了!秦耕今明年就要结婚,要钱的地方还很多,我正发愁呢。”
大哥有些疑惑,说:“谁说秦耕今明年就结婚的?”
大嫂摇了摇头,说:“谁说的?不是明摆着吗?人家曾贵清,徐老三都同意了,我们只要上门提亲!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能等到后年吗?他们都已经20岁了呢!”
大哥哈哈笑了起来,说:“是的,是的,你看我,还是你想事有远见。”
大嫂又吸了一口,说:“别人家女儿,我们可以马虎一点,随便买点生活用品就行了,但是,曾家,或者是徐家的闺女就不行,没几百块钱,怎么也不行。”
大哥沉默了。
大嫂叹了一口气,说:“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妥妥的几百元啊!哪里去借这么多钱?”
两口子在为秦耕的婚事操碎了心。
秦耕可不愿意陪他们瞎操心,说:“我明天还要上班,想早点睡去。”
大嫂说:“好吧,你去睡吧。噢,对了,你尽快考虑好,到底是选择曾霓,还是徐江月?定了,我好回复人家。”
秦耕答应了一声,说:“好的,我好好想想吧。婚姻大事,不敢随便!”
然后进去了。
哪里睡得着?
房子又不隔音,大哥大嫂还在那里议论,这边老父亲的呼噜打得震天响,就连母亲发出的相对柔和的呼噜,听起来也影响睡眠。
大哥大嫂没有了外人在边上,显然就不会和平常看到的一样,正儿八经的,规规矩矩,时不时,大嫂咯咯笑个不停。
他们两口子关系很好,又正当年,秦耕走开是正确的。
此刻的哥嫂俩,应该是儿童不宜。
也不知过了多久,都安静下来了,秦耕还没有睡意,环顾四周,看着徒有四壁的家,想想人家曾霓和徐江月,她们愿意嫁过来?
秦耕忍不住一个人在那发笑。
真是不行啊!
新婚燕尔,小夫妻竟然要睡在如此简陋的房间里,这简直不成体统啊!
也太尴尬了吧?这样简陋的地方结婚,会影响心情的,还会影响新婚生活!
当然,70年代结婚的人,事实上就是这样,婚床也许就是几块板子拼接而成,后来的人根本想象不出,他们当时是怎么结婚的。
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等秦耕醒来,一只大鸟正在房子后面的园子里使劲地叫唤,发出躁动的呼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