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侍有一言,陛下要听吗”温晔为姬幽抚平了微微皱起的眉头,缓缓道。
“你?说来听听。”姬幽看着温晔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便对他的话起了几分兴趣。
温晔眼含笑意,娓娓道来:“那邪教也是百姓,既然是百姓的事,又是以言语之力,便不能让官府以武力镇压,否则便显得胜之不武,他们利用人心,陛下也可以利用人心,他们煽动百姓,妖言惑众,陛下便暗中派人反过来说服百姓,不过这个人选需得能言善辩,必要时可以给那些邪教泼脏水。”
姬幽摸了摸他的头,夸赞道:“阿晔果然聪明,朕怎么忘了不一定要明着来,这个人选朕倒是不难找。”
姬幽若有所思,一瞬间豁然开朗。
温晔又道:“等一切水到渠成,陛下可以在律例上对此事增设刑律,杜绝后患。”
姬幽弯了弯唇角,与温晔不谋而合,“到时候有律法约束,这种煽动百姓之徒官府便有理可羁押。”
二人相视一笑,夜阑人静,宫中灯火阑珊。
次日一早,姬幽让苏筠暗中找了位能言善辩的谋士,又让兵部乔装打扮一番深入百姓之中,连着数日后,京都内的教众便渐渐平息下去。
——
今日是皇家祭礼,各宫上下都需斋戒三日,以表仁孝。
因着历朝历代只有凤后才能跟随帝王前去祭祀,所以后宫侍君便没人能够跟随。
只姬幽身为帝王携皇室宗亲、文武百官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太庙。
明德寺。
太庙内,香烟袅袅,太常寺的臣子们早已做足了祭祀准备。
随着礼部官员的高喊声,姬幽走到最前,跪伏,行礼,百官紧随其后。
礼乐声,祭文的诵读声一道响起。
时间一点点流逝着,冗长的祭文念完后,便是再一次进香,洒扫,描金等繁杂的流程。
直至酉时日沉,祭祀典礼才终于落下了帷幕。
就在众人分退两侧,准备离开太庙时,供奉着先皇的牌位却突然“砰”地一声掉落。
侍奉身侧的官员急忙上前查看,颤颤巍巍的将牌位捡起,却发现上面的一角有了裂纹,当下惊慌失措,不停地叩首求饶。
众人大惊失色,也纷纷跪地叩拜。
姬幽转过头,脸色阴沉,冷声道:“来人,将负责祭典的官员押起来,严加拷问。”
一旁的文武百官神色惶恐了一瞬,心里忍不住泛起了涟漪,忧心忡忡地猜测是否是上天对陛下或王朝的警示,但碍于帝王颜面,全都默契的没敢吭声。
自姬幽登基以来,凡有忤逆圣意犯了错的,全部处以了极刑,如今朝中人人自危。
但也有不怕死的,有位御史站了出来,诘问道:“陛下,这许是上天的警示,请陛下自悔,以平先皇在天之怒。”
“拖下去。”姬幽冷声,这分明是看守的人失察,先皇要是能显灵,她今日都不能来太庙。
院外,传来御史凄厉的惨叫,因着姬幽雷霆手段,其他人便是有言也只能吞咽下去。
这场小小的风波很快便掩盖过去。
明月高悬,姬钰是扮成宫侍跟着姬幽一道来的,他来拜祭父后,姬幽本该去歇息的,却仍跟着他进来了。
“皇姐,我想单独同父后说说话。”姬钰知道她对母皇和父后没有一丝感情,肯让他来已经很好了,只是父后对他很好,他还想多待一会。
姬幽眼眸漆黑,顿了顿,最终答应下来,走到了殿门口,只看着姬钰的背影,姬钰声音低了些,且隔的里面有些远,姬幽也并未偷听什么。
姬钰在先凤后的牌位前屈膝跪下,他薄唇微启,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甚至他有些无颜来见父后。
父后常教他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做一个无愧于心的君子。
可他早已犯下了弥天大错,若父后知道他
想着想着他如玉的面容一瞬间就白了几分,嘴上喃喃道:“父后,我会改的,你别怪钰儿。”
“也也别怪皇姐。”他说着清冷的眸子带了几分破碎,随即又将情绪都掩藏起来。
平和道:“我会离开的,您也要保护钰儿让钰儿早日离开,我们还年少,还是可以改的,对不对”
他敛眸,像个犯错的孩子,“父后,钰儿想你了。”
“若不是为了我不被母皇送去与东乌国和亲,您也不会下药让母皇病重,我亦不会到尚灵寺躲避,最后也没能见您最后一面。”姬钰轻声说道,他清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哀伤和思念。
“不知道您会不会怨我呢”眼角不自觉落下泪来,姬钰又道:
“想来是不会的,您那么爱我,比四皇姐还要疼爱我,您放心,我会好好活着,替父后去看外面的山河美卷。”
话落,姬钰擦了擦眼角,站起身,然后又跪下叩首了三次。
姬幽见姬钰出来,脸上带了浅笑,只是在发现姬钰脸色苍白了几分后,笑意便消失了。
“阿钰,你哭过了?”姬幽拉过他,凑近了说道。
姬钰别过脸,避开了姬幽的眼神,“没我没事,一时伤感,皇姐不用担心。”
姬幽微叹,“我送你去房间休息。”
“阿钰,以后不许哭,父后也不忍看你哭的。”姬幽劝慰道。
“你来祭拜他,他定然要看到你开心快乐的样子,这样他在天之灵也能安心。”
“嗯。”姬钰应声,勉强露出笑意。
姬幽将姬钰送到屋内,姬钰想到今日祭祀上发生的事,便多说了一句,“皇姐是明君,不必在意今日之事。”
姬幽心下涌起暖意,嘴角微微上扬,目光落在姬钰脸上,柔声:“皇姐不信鬼神之说,也不信天意,皇姐只忠于自己。”
“阿钰,好好休息,明日回宫。”姬幽最后说道。
古刹的深宵,烛光在微风中摇曳,万籁俱寂,梵音袅袅。
第二日晨起,阳光洒在了大地上,众人便开始了返程之旅,浩浩荡荡地回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