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得到声令,陆续进门,一道道菜肴相继摆在二人面前。
杨鲖见菜已上齐,打开最中间的一道菜,介绍道:“莲房鱼包,将莲花最嫩的莲蓬头去掉里面的瓤,截底留孔,把加了酒、酱、香料的活鳜鱼塞到莲蓬孔里,将底部安好,放在甑内蒸熟,风味独特迥异,尝尝?”
郑秋不疑有他,拿起筷子,戳破莲蓬,夹了一块鳜鱼送入口中,赞赏道:“莲清鱼鲜,汁肥酒香,隐隐萦绕一丝菊香,想必是加了霜菊酒,倒是一道雅致好菜。”
杨鲖看着她品鉴,赞赏道:“好菜也得遇到雅客才行!”
郑秋也不言语,抿了一口酒静静等着杨鲖下文,她知道,今日宴肯定没那么简单。
杨鲖见她如此,幽幽道:“鱼纵大壑,自在无拘,或入釜中,或困莲蓬。虽有酒花相伴、雅士称赞,成一道佳肴,却怎比纵情水中之乐?鱼之境遇正如你我,水中快意,釜中困厄,令人唏嘘。”
郑秋冷笑:“巨鱼纵大壑,不思游水化鲲,死不足惜!”
“说得好!那不知道郑夫子可想好怎么游水化鲲?”杨鲖目光灼灼的看着郑秋,质问出声。
“呵!我说你怎么好心请我品肴,原来是想要收买我!”
“收买太难听!不如说是合作。”
郑秋凝眉:“你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你配吗?”
杨鲖闻言也不恼,自信出声:“相府一半的产业我都能说上话,一半的人我使若臂膀,不知道有没有资格和御史府合作呢?”
郑秋冷笑:“这是杨炯的意思?”
“不然呢?”
“呵!我凭什么帮他?”
杨鲖翻了白眼,没好气道:“难怪杨炯说你矜骄自傲。你现在的处境还需要我提醒你吗?太子这几日一直纠缠你,他什么心思你不知道?”
郑秋沉默,正如杨鲖所说,自从自己落选秀女,太子就一直去太学纠缠不放。以前父亲想要攀上东宫,入主中枢,自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意周旋,帮助父亲进入台谏。可现在太子逼着御史府表态,想要自己做他的外妇私宠,真是想瞎了心。
“你能代表相府?这事应该杨炯亲自和我说!”
杨鲖拿出一封信递给郑秋,嗤笑道:“还是他最了解你!”
郑秋皱眉打开信封,展开信纸,暗下决心,他要是再跟自己说那些粗鄙话,自己绝对跟他没完。
“秋满篱根始见花,却从冷淡遇繁华。
西风门径含香在,除却皇家到我家。”
郑秋读完信上的《咏菊》,讥讽道:“杨炯让我郑秋做他小妾?他可真敢想!”
“做不做小妾以后再说,现在相府想栽菊,御史府可有扶篱心?”杨鲖认真道。
郑秋拿起酒壶,一口饮尽壶中酒,一展手中白玉扇,大笑道:
“菊生岂为遇西园,乃系西园逢菊嫣。
岁末霜寒心未惧,月残风冷志犹顽。
性如清风远俗域,情似朗月近苍山。
睥视百花残落处,唯吾披彩带露抟。”
(注:左相府邸在西园街,西园代指相府)
大笑而去。
杨鲖翻了个白眼,暗叹杨炯看人真准,这郑秋果真矜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