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明明已经将话题引到了臣子谏言,何为忠奸的议题上,马上就要鼓动学生们谏言上书。却被她硬生生拉回到了君臣各安其分的话题上,心思之机巧,令人惊叹。
对付这三大儒,以他们的心性,自不会转寰变题,有失身份不说,如此做派很可能被自己抢去名望,从而失去儒林地位。
可郑秋这女子却没这个顾忌,从另一个角度来问君臣礼。暗戳戳的指明君主的本职在于制令,臣子的本职在听令。
那太学生的本职,不用问也知道是读书呀!如此而言,还怎么鼓动太学生上书?
就在孔尚皱眉思索之际,郑秋微笑着走到太学生身前。
大声道:“还起哄!我看你们就是课业太少!那~!我身边这位是国子监的顾司业,可别怪学正我不向着你们。
举止仪态,言谈身行,可都在考评之列!读书三年不容易,到头来混个下评,出去人家可要讥笑我郑秋这个下评秀女只能教出下评学生喽!”
郑秋言笑晏晏,话是苛责,语却亲近。
太学生本就起哄的居多,如今涉及自身官途,谁还能不顾一切的赌上自己的前途。
不是谁都有太原王家那么硬的后台给自己撑腰,他太原王家也安排不了所有太学生的官职。再说人家吏部可是左相的铁杆,国子监也有左相门生,自己还是别触这个霉头了。
郑秋知道他们已经萌生退意,现在只差一个由头借口。
于是笑道:“走吧,今日我刚回太学,给你们补上一节词赋课,谁都不许缺席!不然我可要行学法了!”
“慢!郑夫子,诗词什么时候都能学,可读书所为何?我王永玉为的是替民正义,五皇子残杀无辜,王永玉请杀五皇子!”
王家王永玉高声叫喊,生怕自己刚组织起来的学潮被郑秋三言两语,软硬兼施的手段给哄回去。
君子可欺之以方,读书人面子大过天。如今他王永玉能为民正义,要是自己回去了,那岂不是站在了百姓的对立面?一时间众太学生走也不是,不走也不行,真可谓进退两难。
方兹之时,远处内卫呼啸而至。
黑色内卫劲装,上身团绣金丝菊,腰佩两柄长短刀,阳光下耀眼夺目,赫然是负责暴力抓捕的内卫菊部。
菊十三行到近前,高声道:“今日平旦(凌晨3:00~4:00),五皇子惨遭白莲教徒暗杀,羽化登仙而去,今早内卫稽查长安各处,搜寻白莲余孽!”
话音刚落,身后四内卫齐出,冲进人群拖出王永玉,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还有谁想杀五皇子?还有谁为白莲余孽站台?”菊十三冷漠出声,声虽不大,势却骇人。
郑秋见差不多了,微笑着走到太学生面前:“还不去占座?一会儿我讲课可不许扒窗户!”
太学生如蒙大赦,簇拥着郑秋返回了太学。
三大儒见此间事了,对着孔尚冷哼一声,扬长而去,只留下孔尚一人在太学门前发愣。
宗人府大牢。
杨炯心中思索,也不知道郑秋那女人行不行。他有把握激郑秋帮自己,只是担心她对上孔尚没有胜算。
郑秋这人有个小爱好,就是喜欢金石古董,酷爱收藏。
杨炯给她的书信,看似讥她,实际上是默认将螭虎衔芝纹玉佩送给她。以她的心思,应该能懂,只是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能阻止太学生上书。
“你挺舒服呀!”
杨炯悚然一惊,坐起身见皇帝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赶忙起身道:“见过官家!”
“呵!你还知道君臣之礼?”
杨炯高呼:“君臣之礼不敢忘!”
“好!那你就说说何为臣子礼?”皇帝上下审视,冷声道。
杨炯心思急转,不知道皇帝为何如此问,认真道:“贤者之为人臣,北面委质,无有二心。朝廷不敢辞贱,军旅不敢畏难,顺上之为,从主之法,虚心以待令,而无是非也。故有口不以私言,有目不以私视,而上尽制之。”
“呵!你倒是无有二心,也确实称得上不辞贱,不畏难。可顺上从主,口不私言,你怎么说得出口?还上尽制之!狗屁的上尽制之!”皇帝怒声喝骂。
杨炯塌着个脸,没好气道:“官家忒不讲理。我家夫人都说,杨家父子为君分忧,一南一北,千里奔辛。没功劳也有苦劳不是,怎么官家一开口就说小子的不是!”
皇帝闻言大怒,一脚蹬开本就无锁的牢门,吼道:“你还敢提你那夫人!今天老子就打死你个狗东西,替朕的女儿们出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