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子可教!”张大鼻子连连点头。说完之后,脸色突然变得惨白,黄豆粒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滚滚而下,整个身体都蜷缩着微微发抖。
胰腺癌晚期的剧痛,是令人难以承受的,林海同事的父亲就是罹患这种恶疾离世的,在最后的那段日子,每天必须注射特效止痛药才能勉强维持。
林海在炕沿上坐了,紧紧的握着张大鼻子的手,仿佛这样能替他分担疼痛似的。
几分钟后,见症状似乎缓解了些,这才用商量的口气说道:“我建议还是去医院看看,开些止痛药,至少减轻些痛苦嘛。”
张大鼻子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相比这辈子遭受的苦难,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呢?别再磨叽了。你来得正好,还是趁着我神志清醒,抓紧时间说正事吧。”
林海无语,只好苦笑着点了点头。
张大鼻子喘了几口气,说道:“大莲啊,把我的包拿来。”
王心莲答应一声,转身在角落里的一个破木头柜中拿出一个军绿色的帆布挎包。
“打开”张大鼻子有气无力的说道。
王心莲打开挎包,发现里面有个人造革的小钱包,由于年代久远,都已经磨得飞边儿了。
“是这个嘛?”她轻声问道。
张大鼻子似乎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做了个打开的手势。
钱包里有一张银行卡。
银行卡是崭新的,几乎没怎么使用过。
王心莲将银行卡取出,双手拿着,小心翼翼的递给了张大鼻子。
张大鼻子并没有伸手接,而是吃力的抬起胳膊,指了指林海。
“给我?”林海伸手接过,诧异的问。
张大鼻子嗯了声,正想说点什么,可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他整个身子都伏在炕上,两只手死死的抠着炕沿,林海低头望去,这才发现炕沿上有很多条深深的痕迹,估计是疼痛难忍之时,用手抠出来的,很是触目惊心。
几分钟后,疼痛似乎有所缓解,张大鼻子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人像是虚脱了似的,一动不动。
“张老师,你没事吧?”林海俯下身,关切的问道。
王心莲已经不忍看下去,转过身,低声抽泣起来。
“没事,缓一阵就好了。”张大鼻子说着,挣扎着似乎要坐起来,但由于太过虚弱,几次都没成功,林海和王心莲想要去搀扶,却都被他拒绝了。
几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他终于重新坐了起来,斜倚在墙上,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苦笑着道:“得了这种恶疾,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当坦然受之。”
“别这么说,疾病是全人类的敌人,不是对某个人的惩罚。”林海劝道。
张大鼻子摇了摇头:“你太年轻,是不会懂的。”说完,指了指他手中的银行卡,断断续续的说道:“卡里有七十五万其中的七十万留给你,专款专用,用来修缮关帝庙。”
林海皱着眉头:“这不很妥当吧,首先,修缮文物古迹,应该是政府行为,不应当由你个人出资,另外,我还是觉得用这笔钱来看病比较好,就算治不好,至少可以减轻些痛苦,省得遭罪呀。”
张大鼻子叹了口气:“非也非也,我刚刚说了,这病,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与其说是在折磨我,不如说是我在赎罪,所以,我心甘情愿的承受这种疼痛,也只有这样,心灵才能得以解脱,所以,你就不必再劝了,至于说到该谁来修缮,其实也没有明文规定。我这个人,肩不能担,手不能提,是老爷岭的山林和老百姓养活了我四十多年,临别之际,也该为他们做点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