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这么回事儿。”奉小姐之命,这事半夏一直盯着。
“那孩子也是可怜,从小没了娘。有个爹吧,还在前几年跟侯爷办差时没了。听说他爹当时临出门前,特地给他买了个竹哨。他若是想他爹了,就会拿出来吹一吹。怪可怜的,你去安排一下,让他更想一点。最好这两日就把竹哨带在身上,时不时偷偷拿出来看一看,吹上一吹。”
半夏:“????小姐,您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谢妙仪正忙着尝试往催情药里加料:“没什么,走过的弯路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不过这一次,路该怎么走,得由我说了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前世的那件事,正好发生在这段时间。
具体是哪天不记得了,大概就是刚刚入冬的时候。
她急着掌控侯府,干脆推波助澜,让它早点发生……
谢妙仪本以为,需要点时间来安排。
谁知第二日午后,孙嫂子就匆匆忙忙从外头回来,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姐不好了,梧桐苑出事了,您赶紧过去瞧瞧。”
梧桐苑?
难道是……
谢妙仪一个激灵放下手中的补汤,披上披风,抱了个暖炉急急忙忙直奔梧桐苑。
刚一进门,就看见尤管家跪在院里,正痛苦的哀嚎着一下一下磕头:“求侯爷开恩,许我为茂哥请个大夫吧。求侯爷念在老奴一家世代忠心耿耿,念在老奴伺候过老侯爷,念在我家阿旺是为侯爷效死的份上,给我尤家留条根……求侯爷开恩,求鸿少爷开恩。”
这几日已经入冬了,虽然还没有下雪,但干冷得慌。
尤管家已经年过半百,凉飕飕的冷风吹在他身上,他似乎一夜间苍老了十几岁。脑门上也全是血,血迹糊了一头一脸。
梧桐苑主屋遮着厚厚的帘子,也不知里头的人有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周帷的贴身长随和一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嬷嬷站在门口,一脸的不耐烦。
仿佛尤管家只要赶上前一步,就要把他扔出去。
“尤管家,这是怎么了?”谢妙仪有些于心不忍,急忙上前去扶他。
“请夫人开恩,许我为茂哥请个大夫,请夫人开恩……”尤管家看清来人如梦初醒,转而对她一个劲的磕头。
“你是府里的老人了,不必如此。外面天冷你又受了这么重的伤,有什么事跟我回锦绣院慢慢说。”谢妙仪让人去扶他。
“我孙子茂哥,也就是鸿少爷的贴身小厮,今日一早……今日一早……受了些伤,还请夫人开恩,允许我为他请个大夫。我儿子没了,老婆子也没了,茂哥是我家唯一的根,求夫人行行好,求夫人行行好……”尤管家不肯起来,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
每一下都重重磕在鹅卵石地面上,鲜血止不住的往下流。
谢妙仪目光一沉,带上几分怒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长庆侯府是积善之家,老夫人又信佛,从来不会苛待下人。更何况你是府上几十年的老管家,祖上和儿子都为侯府立过功,流过血。如今家里的孩子有病,请大夫是天经地义的事,谁还敢阻拦不成?”
“我……我……”尤管家犹犹豫豫,有苦说不出。
“你只管说,有什么事我为你做主。”一向温婉的谢妙仪难得硬气。
“是侯爷,侯爷他说鸿少也还小,若此事传出去,肯定会影响他将来的名声……”
尤管家是真的已经走投无路,心一横干脆实话实说。
“闭嘴。”一声怒吼突然传出,打断了他的话。
下人挑开帘子,周帷披着斗篷急匆匆走出来,狠狠剜尤管家一眼:“本侯不是说了吗?你孙子突发恶疾,本侯也很心痛,会赏你三百两银子给他办后事。你也不用担心没人送终,侯府会给你养老的。”
尤管家老泪纵横:“可是侯爷,老奴不要银子,老奴只要孙子的命……”
“尤管家,你不要得寸进尺。来人,将尤管家带下去好生看管。”周帷越发不耐烦。
一声令下,立刻有几名家丁上前拉扯他。
“侯爷,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谢妙仪毫不犹豫挡到他身前:“尤管家是府上几十年的老人,伺候过已故的公爹,他儿子阿旺救过侯爷您的命。就算他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咱们也应该问清楚才对,不能叫他白白受了冤屈不说,还丢了孙子的命。这要传出去,岂不寒了府上老人们的心。”
“这是梧桐苑的事,谢妙仪你少管……”
“夫人,老奴的孙子茂哥,前些日子被侯爷指派给鸿少爷贴身使唤。谁知这鸿少爷性情暴戾,动辄打骂下人,茂哥经常浑身是伤。今日一早更是不问青红皂白,将他凌虐的只剩最后一口气。”
“侯爷怕此事传出去影响鸿少爷的前途,也怕影响他的官声,不许老奴对外说,更不许老奴请大夫。我那茂哥明明还有一口气,如今却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事到如今,谢妙仪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尤管家老泪纵横,干脆破罐子破摔将事情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