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砚之转身就走,满身肃杀之气,无人敢拦。
掌柜只好看向裴远廷,“世子爷,这……”
“客栈的一切损失,折算成银两,单据明日送到肃王府。”裴远廷留下一句,点足掠出皲裂的围墙,消失在暗夜中。
“甜甜,我们也走吧。”华霓裳没能听到裴远廷的答案,有些失望地拉了云恬一把。
却见云恬怔在远处,迟迟不动。
“你听见他的答案了?”华霓裳小心翼翼地问,“不可能吧,凉亭坍塌的声音那么大。”
“没有。”云恬摇了摇头。
确实没有听到,可是在那一瞬间,她清晰感受到云砚之的杀意。
他和云砚之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易?
听那口吻,这事大概发生在军中……
可在军中的时候,他们二人看起来相处如常,并无异样之处。
云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承恩侯府的,只记得华霓裳很担心她,说要带她逛夜集。
两人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集市里,华霓裳一路跟她说了许多话,可她整个人都如同漂浮在水面,被风雨使劲拍打的浮萍,找不到重心。
回到侯府,看见长廊的灯火尽数熄灭,只余几盏红灯笼,云恬才意识到,亥时已过……
门房说,云砚之早就回府了。
思及此,她的脚步不受控制地朝咖南院走去。
裴远廷的答案,她实在是太想知道了。
可是,她又该拿什么理由询问云砚之呢?
云恬想不到试探云砚之的理由,独自在静寂的园林假山里漫无目的走着。
突然,云恬顿足,朝着一侧方向看去。除了蝉鸣虫叫,那里还有隐隐的脚步声!
定睛一看,还有人影晃动。
她蹑手蹑脚走近,假山后面,清晰传来一男一女的争执。
“你明知姨娘病重,却连去看一眼都不愿,你怎能如此狠心!”
“你自己还不是跑没影多清闲去了,就会说风凉话!”
这两声音,云恬再熟悉不过了。
正是云薇和连着两日不见踪影的云耀之。
“我难道不是受你拖累,才会有家归不得吗?”
“拖累?怎么,从前你捧着我打压云恬,哄着我在父亲母亲面前替你说好话,如今发现我是庶出,想要过河拆桥了?”
听到这,云恬冷笑转身。
开始狗咬狗了……
听说那日云薇出事后,云耀之便借口去同窗家探讨学识,每日早出晚归,生怕在人前露脸,让母亲想起他昨日要杀姜嬷嬷灭口的“好事”。
真是苏姨娘养出来的好大儿。
这样的担当,便是真中了榜,也不会有什么出息。
“谁在那——?!”云耀之忽然转头,大步朝云恬所在的方向走来。
云恬朝地上瞄一眼,才发现,自己的影子随着摇曳的灯笼晃动了一下。
被云耀之察觉了。
“别跑!”云耀之低喝一声,追了过来。
云恬动作灵巧闪入树影下,头也不回,循着记忆往南跑。
云耀之最怵云砚之,进了咖南苑的地方,她不信云耀之还敢追。
果不其然,进了咖南院的回廊,跑出一段路后,身后的脚步声就停下了。
隐隐还能听到云耀之骂骂咧咧的几声。
想来,他以为偷听他和云薇说话的人是云砚之派去的……
云恬半趴在山坡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
“看来云砚之这樽煞神还是有点儿用的。”她低叹一声爬起来,抖着衣裙拍去身上的干草碎土。
“多谢妹妹这么看得起我。”
身后一个沉冷的嗓音,忽然震动她的耳膜。
这一声,饶是向来大胆的她,也被吓得打哆嗦。
云恬猛地转头,云砚之正躺在旁边的斜坡上,一身青袍,几乎要与夜晚幽暗的草坡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