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马大壮突然站起身,转身看向陆槐,两眼发出摄人的凶光,“我知道你的意思。”
陆槐微微一笑,“马巧手可以选择不说,某并非要强求于你。”
“强求?”马大壮突然笑了,那满脸的胡须竟然生出几分风流之意,哑声道:“我这一生都是被强求的,或是被耶娘强求,或是被这世间强求,总没有我做主的时候。”
“听起来马巧手也有一段故事。”庄青如大胆猜测,“和那个曹德有关?”?不然为何他在听到曹德的名字的时候,一改懒散主动参与竞艺,还冒着风险挑衅、揭穿他?
“算是有些关系。”马大壮淡淡道:“我只说一件事你们便明白了,我姓姬,马大壮是随口叫出来的诨名。”
姬?这个姓不算常见,通常代表的都是其身后古老而神秘的家族。
游璟灵光一闪,失声道:“是鲁班大师的姓!你才是鲁班大师的后人?”
“不错!”马大壮抬起胸膛,“公输班正是先祖。”
什么?众人面面相觑,怎么也不相信眼前这个邋遢颓丧的中年人,会是那个名动天下的鲁班大师的后人。
“你既是鲁班大师的后人,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临欢想起幼年时先帝对鲁班大师的推崇,不可置信道:“那那个曹德又是何人?”
“沽名钓誉之辈罢了。”马大壮道:“至于我身上的事,你们听说过铜匦吗?”
“铜匦?这是何物?” 葛县丞一脸茫然。
“我知道我知道!”临欢欢快地举起手。
“那么请临欢小娘子给我们解释一下。”庄青如配合地冲她示意。
临欢道:“就是放在洛阳宫门前的四个铜匣子,分别叫延恩匦、招谏匦、伸冤匦、通玄匦,无论是谁都可以将表疏投入匦中,称之为’匦函’,匦函每日递交朝会,’所由之官,节级科罪,冀寰中靡隔,天下无冤。’是个好东西呢。”
“好东西?它怎么会是个好东西?”马大壮冷笑,“它若是好东西,我还会落到如此地步?”
“怎么不是好东西了?”临欢不服气,“这铜匦有专人管理,无论是谁都可上奏冤情,这一法子抓了好些贪官污吏呢。”
临欢清楚地记得铜匦初设的时候无人问津,直到后来有个平民通过铜匦将一狗官揭发到朝堂,女帝亲自下令查明后将其斩首,百姓这才对铜匦之威严信服。
后来每隔一段时间,洛阳城的菜市口总要砍几个被铜匦揭发之人。
这怎么不算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呢?
“你一个小娘子知道甚?”马大壮高声道:“这铜匦固然能直达圣听,可是也有许多人利用它为虎作伥,陷害他人,你可知天下有多少人因为这铜匦而冤死!”
“不可能!”临欢大声道:“铜匦虽然广纳天下谏言,审天下冤案,但并非独断专行,所有的匦函都会由知匦使验明后上达天听,即便是有人状告,也会一一查明后再做定夺,你怎能这般胡说八道?”
她在宫中的时候最爱听这些民间故事,也曾跟着故事的主角时而义愤填膺,时而伤心落泪,现在有人说铜匦不好,她怎能忍?
“小娘子,不如听完我的事再做定论?”马大壮并未气恼,而是平静道:“兴许听完,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好!”临欢一口答应,气呼呼地坐了回去,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向马大壮,“我且听你如何乱说。”
“这件事说来话长。”马大壮回忆道:“那件事,快二十三年了…… ”
马大壮的故事很简单,他是鲁班的后人,父亲从小便对他寄予厚望,他也在父亲的安排下从牙牙学语时便和木作机关打交道。
一直到十三岁时,父亲因为常年积苦,病倒在床。
临走时,父亲拉着他的手,对他叮嘱道,叫他定要好好学手艺,要重振鲁班先祖的威名。
“鲁班先祖是百匠之首,咱们这些做后人的不能辱没了他的名声。”父亲气若游丝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叮嘱,“我是个没本事的,以后就靠你了。”
那时候的马大壮刚学到一点皮毛,未经风雨便要支撑起整个家族的荣耀,哭着答应了父亲最后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