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瞧见一旁的马大壮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黑色。
好半天后,墨大师才转身道:“曹大师所作之物确实难得,自当以甲等奉之。”
曹德假意笑道:“岂敢岂敢,在座的诸位都是身怀绝技之人,我这雕虫小技实在献丑了,不过既然墨大师都开口了,我只好勉强受了。”
虽然说都是甲等,可那都料匠乃是皇室之人,头名本就非他莫属,自己虽然屈居第二,可在他人的心中未必比旁人差。
而那魏思敬在找到自己的时候已经做出了承诺,只要他赢下第二名,美人金银皆可随自己挑捡。
在他肆意畅想的时候,墨大师等人已经看向了最后的马大壮。
实际上,因为曹德的无礼,三人已经没有了评鉴的心思,而将马大壮留在最后,也不过是想着给新津县留个面子。
他们只要过个场便是。
“这是…… ”一位巧手先是不在意地拿起马大壮做出的东西,片刻后脸上写满了惊叹。
其余两人见状,连忙凑了过去。
那是一个只有巴掌大的木牌,表面上看没有任何纹路,但只消仔细一看,便能发现木牌上刻下了寥寥几道线条,而中间的黑色斑点则成为其中的点缀。
好似秋风萧瑟,落叶流入溪水,随波而动,又像是琴弦拨响,引蝴蝶落下,翩翩起舞。
“此物甚妙!”其中一个巧手大声道。
“不错, 雕工虽巧,可能依据木料,做出如此意境之人更为难得。”墨大师激动地拿着那块木牌,向马大壮问道:“这位大师,不知你师从何人?家传何处?”
现在的工匠都是代代相传的,几乎每一个人优秀的工匠都有家族的培养和恩师的教导。
马大壮瞥了一眼激动的墨大师,淡淡道:“我没有老师,都是自己学的。”
墨大师面露惊讶,但也没追问下去,只当他出自隐世世家,不愿显露真名罢了。
“此物当为甲等!”墨大师率先下了定论,其余两人也纷纷表示认同。
这个结果属实叫人意外,不但参与竞艺之人感到不可思议,宗正寺、谢子俊等人亦十分不解,唯独吴明府笑容满面,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虽然嘴上说要得魁首,可有皇室和世家的人在,魁首怎么着也轮不到他们,不过现在得了甲等之人只有三位,最起码能保下一批金丝楠。
到时候他就说他要最难挖的那部分,再慢慢地谋算一下,好将贵人和工匠都“勾引”过来。
“不可能!”暴喝声传出,曹德一把推开墨大师等人,瞪着马大壮道:“你不过是一个名不经传的木匠,哪里来的本事敢与我们争夺?”
马大壮抬起眼,与他四目相对,随后又垂下眼道:“这话你要问他们。”
他的眼神太过犀利而残酷,像是压制着什么,曹德吓的倒退一步,方才在马大壮的眼神里,他好像看见了愤怒和厌恶,还有一丝熟悉感觉。
不可能!曹德想,他是什么人?怎么会觉得一个偏远城镇的木匠熟悉呢?
他扭过头,冲墨大师等人道:“他的东西到底有何精妙,敢与我等做出的东西相提并论?”
若是输给那位都料匠,他无话可说,毕竟他代表了皇室,在场的人都得给他个面子,可是眼前这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墨大师蹙眉,淡淡道:“他虽然没有雕刻出精美的物件,可是他擅长挫磨,这块木牌仅巴掌大小,每一处搓磨的力度、角度都不相同,如此方能呈现出多样纹路,你既也是木匠,应当了解各种木料的搓磨方式极为重要,尤其是金丝楠,更重本身纹理,搓磨之手法更是讲究。”
一席话说的曹德哑口无言,“就算是这样,他的身份地位,亦不能与我等相比!”
“曹大师此言差矣!”墨大师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工匠之道贵在本事,无论是年岁大小,贫穷富裕都不重要,我等只服真本事,再说了,什么身份地位有甚要紧?咱们都是匠人,说到底都一样。”
士农工商,作为工匠,他们也只是比商人的地位要好些,谈何地位?
曹德还是不甘心,他张了张口,正想说话却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好了,事已至此,曹大师不必多说。”魏思敬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几分淡然和威慑。
曹德咬咬牙,愤然退下。
事已至此,头名是谁众人心里早有定数,不过墨大师还是让小厮们将三名甲等之人做出的东西呈上去,叫贵人们从中定个输赢。
结果也不出意外,在宗正寺的人点头下,那位都料匠夺得魁首,曹德位居第二,马大壮拿了个第三。
莫小郎君在知晓得了第四后,不好意思地冲谢子俊等人拱了拱手。
谢子俊倒是没有在意这些,左右不过是明面上的竞艺,结果如何还得看最后怎么说。
名次既定,众人得偿所愿,就在吴明府喜气洋洋,挺着腰杆子想和那些贵人商量的时候,一道高昂的声音突然传出。
“在下对此次结果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