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了常安伯府,卫迟率先下了马车,而后回身来接她。
宁云蓁不要他扶,错开他的手自己利落地跳下了马车。
卫迟便笑笑,眼底都是纵容,二人一同朝着府门口走去,就见一身蓝袍的常安伯正在门口来回的转悠,显然是在等什么人,一见到他们过来便是眼中一亮,连忙迎了上来。
“公主,驸马,下官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卫迟淡淡地嗯了一声,常安伯也知道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将他们迎了进去。
他姿态摆的极为恭敬,许是知道理亏,一边带路一边抹了把额上的汗道:“元香和婉清那丫头所做的事臣今早已经知道了,心中甚是惶恐,也将她二人训斥了一番,只是驸马您看,将她们一直关着也不是个法子,这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
卫迟似笑非笑地偏头看他,声音如同淬了寒冰般道:“伯爷放心,我们此行就是来解决此事的。”
常安伯喉头吞咽了一下,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处在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已有多年,伯府也一直升不了侯府,他心中虽有期盼却也对现状相对满足,倘使韦元香陷害宁云蓁的事情传出去,圣上必定勃然大怒,只会觉得是他教导无方,别说往后再想升官,连这个伯爵的地位能不能保得住都很堪忧了。
他就想不明白,那两人为何要做出这种事?
世间上女子的心思男子都是不好猜也猜不透的,即便那两人将缘由说给他,他也只会觉得荒唐。
“伯爷放心,本宫先去瞧瞧人,此事回头必有定夺。”
宁云蓁三两拨千斤的说完这一句,卫迟便扬手将他隔绝在了垂花门外,意味很明显。
常安伯的脸青了白,白了红,一时不知这里是他自己的府邸还是他二人的住处,偏偏不敢吭声。
后院的柴房门前站了四五个卫迟手底下的暗卫,人不在多,看住两个弱质女子却是没多大问题了。
云鹤知道他们今日要来,也是将将才到这里等着他们的,这会便敛下了眉眼低声道:“公主,主子,早间又出了些事。”
卫迟抬眉,示意他直接说。
“伯爷心软,要唤婆子进去送些吃食,将他们几人好生劝了一通,便有人允了,谁知四公主以为您派的看守的不在了,只有那个婆子看着她们,便将那婆子杀了,不要命似的往外跑。”
后果自然是连院子都没出去,就又被抓回来了。
云鹤的神色颇有些一言难尽,觉得看守这两个女子,还不如叫他去外头抓那些穷凶极恶的歹人来的畅快。
宁云蓁却惊得杏眼溜圆,瞠目结舌道:“真的杀了?”
云鹤点点头:“尸体伯爷已经让人处理了,伯爷也很是意外,说自己这个外甥女平时看着清秀可人的,没想到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
宁云蓁蹙眉,宁婉清这是有多不想让自己看到她狼狈的模样?
卫迟嗯了一声,表示他知晓了,侧眸对着宁云蓁说道:“你自己进去还是我同你一起?”
宁云蓁想了想,道:“我自己吧,两句话的功夫就出来。”
卫迟便唤云鹤去将柴房的门给打开,又给宁云蓁搬来一个小杌子,让她就坐远些同她们说话。
看着那个锦杌,宁云蓁有些哭笑不得,缓缓走进了柴房。
常安伯府的柴房并没有想象中的破败,韦元香和宁婉清衣裙也还算整洁,只是发髻都有些乱,眼底也是青黑的,瞧着同往日光鲜的模样还是有些天差地别。
如今两人各自抱臂靠坐在两边,脸上神情忿忿,看着倒像是闹掰了。
一见她来,二人缓缓抬眼看她,韦元香目光闪了闪,率先扑上来求饶道:“公主,都是我的不好,是我听信了婉清的话,说你从前在宫里怎么怎么算计她,我也是为她打抱不平,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宁婉清不急不缓地看着她,声音也染上嘲弄:“姨母,这时才想着同我撇清关系,怕是晚了吧。”
宁云蓁悠悠地在小杌子上坐下,看着她们这出闹剧。
宁婉清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眼中闪着怨毒的光芒,十分惋惜道:“宁云蓁,你还真是命好,被送去那样的地方都还能完好无损的出来,太可惜了,要是他能晚去个片刻,我都觉得自己落到这般田地也是值了。”
“那倒是让四姐姐失望了,苦心算计了那么久的事情没有得逞。听说你早间杀了个婆子?如何杀的?”宁云蓁低头看了看自己洁净的手,轻轻问道。
宁婉清的脑中有一瞬的空白,顺着宁云蓁的动作低头看了看自己臂上的抓痕,半晌想起来那便是早间那个婆子垂死挣扎时抓的。
她拿帕子捂住了那婆子的嘴,下狠了力气,眼看着她慢慢地没了生息,只可惜自己还是没能逃出去。
思及此,她不答反笑道:“比起来我哪有你恶毒?你害我母亲的时候有想过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吗?”
宁云蓁眉头蹙的更深了,她总觉得宁婉清对她的误会比她想的还要深。
“我同你说过,是她算计我在先,我何时要过她的性命?她分明是自己在去皇陵的路上突然暴毙的,你不会以为是我买通了侍卫做下的吧?”
宁婉清的确就是如此想的,母妃身子一向很好,怎么可能因为小产了就在半路突然出事?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来,笑得不怀好意道:“同你争论这个没意思,你眼下可是来看我的笑话?如今心里很痛快吧?说吧,你想要如何算计我?如果你让我平安无事的出去了,我必定在全京城宣扬你去过青楼的事,叫你身败名裂!”
宁云蓁没有将柴房的门掩上,因此这话也落到了在外头等候的卫迟耳里,他额头青筋一跳,墨黑的眼眸底下翻涌着将要抑制不住的杀意。
听到外头传来了拔剑声,宁婉清的笑意戛然而止,肩头也跟着瑟缩了一下。
宁云蓁便笑了,笑得十分愉悦,心道自己这个四姐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惜命,只是偏爱在她面前逞强罢了。
“你在宫里住的好好的偏要到外头来住上两月,便是为了对付我吧?我可是听闻又要起战事了,你说我将你的罪名都修书一封送回宫里,建议将你送去和亲如何?”
柴房内静悄悄的,初夏的高阳斜斜地照进来,却将她芙蓉脸上的一抹笑照的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