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雁阁的人都知道,驸马有个习惯。
便是他每日下值回府后,在内室里同宁云蓁用了晚膳,而后会在自己的书房待上一个时辰,有时也会直接在内室看书,都是有的,若是在书房的时候,便不喜人前来打扰。
因此他在书房的时候,外头也是无需厮役候着的。
琼枝自然也知道这个事情,只是她既然决定兵行险招,便不会顾忌这些小事。
因此这一日,卫迟刚进书房没多久,琼枝便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她在后罩房自己的屋子里着意打扮了番自己,愈发显得人比花娇,虽然外头还是罩着那件将军府丫鬟的比甲,里头的衣裳却是别出心裁的,甚至有些露骨了。
夜幕缓缓降临,她端着一个托盘,身姿袅娜地来到了卫迟的书房门前。
傅洗尘在树上远远瞧见了这一幕,便回去禀报了宁云蓁。
宁云蓁约莫知道她是想干什么,却不急不缓,等着看卫迟会如何处理。
他口中说着喜欢自己,只是若有美人投怀送抱的时候,他又会怎样置身面对?
两个丫鬟和傅洗尘看着宁云蓁不动声色的模样,心头更加着急了,傅洗尘又折返回去,预备继续去盯梢。
若是那个琼枝真敢做出什么对不起公主的事来,她必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却说书房这头,卫迟听到有人叩门的声音时,罕见地皱了皱眉,放下手中书卷冷声唤了声进来。
“公子,奴婢奉公主的命,给您送碗汤过来。”
她声音轻柔,小心地拿眼瞟他。
卫迟坐在书案后,穿着一身月牙白的圆领长袍,案上点了盏松油灯,衬得他脸如淬玉般白。
他看到是她十分意外,却也认得她是宁云蓁内院伺候的丫鬟,便淡淡地嗯了一声。
琼枝咬了咬唇,迎着他的冷脸将托盘放到他手边的书案上,还小心地同那摊开的书卷隔了些距离。
“公主交代了,这汤需得趁热喝,奴婢侍奉公子喝下吧?”琼枝巧笑着道,较好的脸庞泛着少女独有的光,却让卫迟觉得殷勤地有些过头了。
他顶着琼枝期盼的目光,狭长的凤眼睨了一碗那炖的热气四溢的鱼汤,心中愈发觉得古怪。
往常他在这书房的时候,宁云蓁别说是问候,便是他在这多久都不会理会的,今日怎会突然差自己的丫鬟给自己送了鱼汤来?
况且她身边最贴身得力的丫鬟分明是拾秋,眼下这个刚到内院没多久,何故今日就派了她来?
莫非是宁云蓁有心试探自己?
卫迟想到了这一层,就是没想到是眼前这个丫鬟有古怪。
琼枝见他面色仍旧淡淡的,甚至张口唤自己退下,心中一鼓作气,隔着书案俯身跪了下来。
“奴婢想请求公子为奴婢做主。”
琼枝眼中泫然欲泣,卫迟皱了眉,脸比刚才更冷了几分。
“奴婢想在归雁阁好好伺候,公主却偏生想将奴婢嫁给那后院马房的邹平,奴婢根本无心嫁人,心知这等小事不应麻烦公子,可是奴婢实在没有法子了,还请公子去同公主说几句好话,容了奴婢自由吧。”
她不管不顾卫迟的神色,径直一口气将话说完,一抬头看见他的神色心中便是一寒。
“你说的这些,同我有什么关系?这归雁阁既是公主在主事,她的吩咐你听着就是,快退下去吧。”
卫迟毫不留情的开始赶人,琼枝睁大了眼,整个身子都僵硬了,不知是如何站起的身。
桌上的那碗鱼汤也是一口没动,难道她要就这样放弃吗?
不,琼枝眼中突然迸发出亮光,抱着心中最后的念头,不但没退出去还走的离卫迟更近了些。
她一边轻移着莲步一边素手解开自己的盘扣,眼眶红肿着,露出的脖颈雪白纤细,小声道:“奴婢爱慕公子,公子当真要如此狠心对待奴婢不成?奴婢想要的不多,只乞求公子一分垂爱便足够”
卫迟几乎要被气笑了,眼见那素手就要碰到自己肩头,眸子暗了暗,当即挥出一掌将她劈晕。
身体软倒前,琼枝还是满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卫迟将她丢出了书房外头,一并丢出去的,还有那碗仍旧温热着的鱼汤。
傅洗尘自树上一跃而下,看到她松散的领口便知是怎么回事,心中厌恶地皱了皱眉,想了想,便将那碗中剩余的半碗汤对着她的口中灌了进去,而后一把扛起她几个纵身没了身影。
公主不想她闹出人命,那她就收敛着点,只是也必要给她吃点苦头才行。
马房里,邹平今日喂马砍柴都做完后已是到了傍晚,他便将汗巾搭在背上,朝着自己的房中走去。
一走进房里,他便觉得今日似乎有什么古怪。
自己那张往日睡着的炕上,不知何时竟躺了一个女子。
他揉了揉眼,走到近前低头一瞧,就见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归雁阁的丫鬟琼枝。
琼枝仰躺在他的临窗大炕上,今日的妆画的十分水灵,领口被自己一双素手扯的打开,露出里头一抹烟霞红的贴身小衣的边缘。
她似乎热极,额上和露着的锁骨处都透着一层薄汗,樱唇中不住地呓语着什么。
邹平的脑子轰地一声炸了。
琼枝不是说需要考虑几日与他的亲事吗?今日怎会突然出现在自己房中?还是以这样的情态。
莫非她前几日只是因为心中娇羞,眼下彻底想清楚了,便想来找自己好好说说私房话?
邹平喉头滚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想要给她盖上薄被,可那薄被刚搭上去就被她一把掀开,随后一双藕臂攀上了自己的脑后,将自己拉的更低了些。
琼枝脑中一片混沌,一双眼也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眼前的画面,只记得自己要去卫迟房中,而现在榻边坐了个男子,明明目光热切,却只是低头瞧着自己无甚动作,当即心里就恼了对他伸出了手。
美人如花近在咫尺,邹平几次咬牙,最后暗暗想到,总归自己是要娶她为妻的,眼下逾越也不算太为过分。
这样想着,他便俯身彻底覆了上去。
天色彻底暗的时候,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直无人点灯,却一直有动静直到后半晌才慢慢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