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吼叫声来得突然,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紧接着又响起了第二声。
如同催命符,一下一下敲打着大地。
宁玠拔出长剑,剑鞘悬着的环佩与剑身相撞,发出一阵清越之音。
几人都是猝不及防,宁玠同卫迟环顾四周,错愕道:“当真不是孤幻听了?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宁云蓁惊得唇齿一震,摇摇头,一手攥紧了身后卫迟的衣袖,匆忙道:“不是幻听,我也听到了,这山林里是不是有什么猛兽?”
禁军分明清扫了整座山,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心神恍惚之际,那低吼变为了长啸,此起彼伏,明显数目不在少数,卫迟凛着神色侧耳听了听,同宁玠指了个方向,肯定道:“声音是从山上传来的。”
宁玠点头,将要唤他去看看,便瞥到了被他拥在身前的宁云蓁,卫迟与他是一样的意思,低头轻声同她说:“你在这里待着,我们去看看便回来找你,可好?”
宁云蓁将头摇的恍若拨浪鼓,攥紧了他的衣袖,紧张道:“我同你们一起去,这里也不能保证是真的安全,我和你们一起。”
两人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便没再耽搁,卫迟低声唤她坐稳,两人催促着胯下的马匹,一路向着山上飞奔而去。
不远处的薛砚同薛凝晚自然也听到了这阵奇怪的动静,远远瞧见两匹马飞奔而过,当即拍马跟了上去。
山上早已是一片狼藉,血腥味染遍了这一小片山林。
数条半人高的恶犬形状恐怖,双眼冒着奇异的光芒,前肢为深棕黑色,不像是山林里长大的,倒像是被人刻意训练过的。
其中一条正狠狠扑食在一名侍卫身上,血肉飞溅,尖利的牙齿染着寒光,触目惊心的让人几欲作呕。
这一幕几乎是有些毛骨悚然了,宁云蓁一骇,那禁军统领萧暗带着几人正在拼死反抗,余光瞥见几人的身影当即大声喝道:“太子殿下快撤退!圣上已经由卫将军护着下山了,快离开这里!”
宁玠翻身下马,举着长剑加入了他们,也跟着喝道:“山上还有不少人,得尽快将这些畜生斩杀了!”
不远处,宁昭吓得傻了眼,倚靠在一棵树上动都不会动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的身旁还有一只方才猎到的十分漂亮的彩色羽毛的山鸡正在上下扑腾,仿佛也感到了什么威胁,变得不安起来。
一条恶犬注意到了他,迈着前肢便要扑来!
宁昭当即惊叫一声,紧紧闭上了眼。
卫迟举起了长弓,飞速架上一支黑色的羽箭,如闪电一般射出贯穿了那恶犬的咽喉,那恶犬当即嚎叫一声摔倒在地,再也没有动弹。
宁昭倏然睁开眼,发现身下一团洇湿,竟是被吓得尿了裤子,当即一张脸都绿了,忙不迭起身朝着山下跑去。
恶犬数量太多,对着他们兴奋地粗喘着,且极其聪明地将他们围了个圈,宁云蓁从没见过如此魁梧的恶犬,在马背上坐的稳稳的,一边飞速给卫迟递箭一边帮他环视着四周。
“郎君那里!快救萧统领!”几乎是她话音一落,卫迟的手中箭便跟着钉在了那处,箭羽嗡鸣震颤,两人配合十分默契。
那头堪堪躲过背后被恶犬扑食命运的萧暗递来一个感激的眼神,来不及道谢忙撑膝起身,将摔落在地上的长剑捡了起来。
卫迟马上悬着的箭筒眼看就要见了底,当即没有犹豫地翻身下了马,以护着宁云蓁的方式用长剑将每一个靠近的恶犬贯穿了咽喉。
场面十分混乱,匆匆赶来的薛砚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前头的薛凝晚更是惊声叫了起来。
这这这她这是在做梦吗?皇家猎场里怎会有如此凶不可遏的恶犬!
“兄长我们走吧,我害怕!我们别待在这里!”薛凝晚抓紧了薛砚的衣袖,双眼流露出浓浓的恐惧。
这个时候了,她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宁玠?
薛砚低斥着让她住嘴,同时搭弓上箭,只是他的技艺不够,射个野鸡野兔尚且还能看得过去,这等凶悍之物他的力度根本不够看的。
宁玠注意到他,扬着声音道:“薛砚去找山上其他人!护送他们快点下山!”
这是眼下对他最好的安排,薛砚得了吩咐便要调转马头,余光瞥见卫迟宁云蓁二人,高喝着将手中箭筒丢了过去。
卫迟抬臂接过,宁云蓁将弓递给他,他当即抽出一箭,如白虹贯日般射入宁玠脚边一只恶犬的腹中。
薛砚松了口气,便准备去找其他人,目光一转却瞧见远处灌木丛后有一满身隐在黑衣中身形短小的男子,当即神色一凝。
他的手中搭着一支黑漆漆的弓弩,弩箭森寒,冒着丝丝冷气。
那方向,正对着卫迟和宁云蓁二人。
马背上的女子红衣鲜艳,浑然不知即将到来的危险,娇喝着同身下的男子说着方位,同时一只手紧紧的攥住了卫迟给她的一把防身匕首,细看还能瞧见那手还在微微的颤抖。
场中的所有人都沉浸在与这群恶犬的厮杀当中,唯有准备离开的薛砚看到了这布满杀机的一幕!
那人似乎也发现薛砚瞧见了他,来不及再计算距离,低眼瞄准后忙咔嗒一声松开了扣弦。
薛砚瞳孔骤缩,来不及开口提醒宁云蓁,如流云般的白袍一动,竟是生生的直接从马上纵身一跃挡住了这一箭。
箭头没入血肉发出噗哧一声,随即有滴滴鲜血落下。
薛凝晚吓的眼睛都红了,看着那抹白影缓缓倒下,没有上前,咬着牙拍着身下的马转身向着山下冲去。
她根本不会御马,只得整个身子紧紧趴在马背上,神思混沌又惊惧到了极致。
那马方才就受了惊,眼下不管不顾的横冲直撞起来,几乎要将她五脏六腑都绞在一处。
她的手紧紧扯着缰绳,想要学之前薛砚那样去御马,却根本不得要领,终于在马坠入沟渠后惊叫着摔了下来,没了意识。
宁云蓁坐在马上,看着不远处那抹坠地的白衣身影,娇喝道:“薛砚!”
地上的薛砚无知无觉,根本应不了她这一声。
宁玠脸都白了,忙上前去将他扶起,同时送上了马背让几个侍卫飞速带着他下山去医治。
山林里吼声阵阵,血肉横飞之中更是让人胆颤心寒,一阵阵腥味逼近宁云蓁的鼻中,直叫她手脚发虚,努力咬着牙装出镇定的模样。
偏生卫迟还要一边看护着她一边斩杀那恶犬,实在是被束缚住了。
她头一回后悔没有将洗尘带在身边,正当她这样想的时候,不远处一批禁军伴随着皇家护卫匆忙朝着山上赶来,洗尘首当其冲的在最前头,一身披风猎猎,拍着马到宁云蓁身边,同卫迟喝道:“公主交给属下,驸马快去帮太子。”
宁玠那厢已经明显有些吃力,他自幼习武只为傍身,远不如其他储君课业来的繁重学的精,方才一直都是凭着一腔热血咬牙斩杀,也多亏了萧暗一直都在他身旁护卫着他。
卫迟清楚洗尘的武功,当下没有犹豫,将剩的几支羽箭丢给洗尘,纵身到了宁玠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