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敞点点头,卫迟便起身告退,又去了卫玄的院子看了看,见他还在昏睡,便回了归雁阁。
夜色下的院子里只有一抹月光,清凌凌的,卫迟远远就瞧见宁云蓁正在院子里踱步。
这好像是她每晚都会有的习惯。
风拂过,林叶簌簌。
他停住了步子,在垂花拱门前瞧着她。
她步子迈的不快也不慢,穿着不出府的常服,湖蓝色的禙子同这月色极为相衬,一头浓黑柔亮的长发在身后有几缕随着她的动作飘起又落下,口中还念念有词不知在嘀咕什么。
卫迟笑了笑。
他是个极善于隐藏的人,习惯了这样静静打量别人,按理来说宁云蓁这样枯燥如当时云鹤递给她的一本薄薄册子便能记录生平事迹的人,应当没什么好值得他观察的。
可他近来,越来越喜欢就这样看着她。
没有兵书那么厮杀起伏的内容,却更像一副隽永的画。
宁云蓁在院子里绕圈,将好走到了垂花拱门这里,一眼瞥见余光一抹颀长身影,定了定神细看,便惊讶道:“郎君你何时回来的?”
离得近了,便觉得她笑容十分明亮,耳边听得她道:“郎君为何偷看我?”
嗯,这话有点熟悉。
一如傍晚时才发生过的一幕,如今一来一回,倒是扯平了。
卫迟回过了神,用一贯对她温和的语调说道:“刚站在这里,就被你发现了。”
宁云蓁有些不信,可也没有证据,只得就这么瞪他一眼。
外头这么黑,也不知他瞧见没有。
卫迟心中发笑,攥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回到了内室。
两人沐浴过后,不知是不是下午睡多了的缘故,竟不约而同的没有丝毫困意。
“郎君明日还要去军中,还是早些睡吧。”
宁云蓁想了想道,虽然她不困,但是卫迟明日可是有事的,不能同她这个闲人相比。
“不是说要教你练字?要不要练会再睡?”卫迟挑着唇笑睨着她,双眼亮的不行,的确没有一丁点困的样子。
宁云蓁思忖几秒点了点头,拾秋给他们放好笔墨纸砚便出去掩上了门。
两人在长条案前相邻着坐下,宁云蓁挽起一截身上里衣的袖子,十分自觉的开始给他磨墨。
卫迟骨节分明的手率先提起了笔,写的依旧是宁云蓁三字。
宁云蓁瞧了瞧,也抓起笔有模有样的依葫芦画瓢起来。
半晌,却只画了个四不像。
没有一点行书的大气,反而丢失了她原先写字的娟秀,旁人一眼便能瞧出来如那婴孩在蹒跚学步,徒增笑柄罢了。
卫迟盯着她的笔下笑,拿过方才拾秋放在小几上的点心,是一盘装在描金小碟里的核桃仁,美其名曰给她补补。
宁云蓁自然听出了他话外的意思,气呼呼地撇了嘴,搁下笔不肯再写了。
卫迟笑着拿起笔,塞回她手里,就着这个姿势又写了她房中几个丫鬟的名字。
瞥见他极有耐心的模样,宁云蓁自然又气不起来了,只得继续低头认真看他下笔。
案上一灯如豆,两人此时的模样当真有了点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意蕴。
待夜深了,自是一番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