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氏遭人谋害,性命垂危,对曹氏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感。她摸了摸谢沐阳的小脑袋,摇摇头,低声说道:“并无。”
二人都明白这句话是何意。
文氏进香的时候,方众妙并没有批命,换言之,文氏平平安安,顺顺遂遂,命数极好。
想来也是如此。左丞相季寻风是个万事不管的老好人,在朝堂上既不得罪九千岁那帮奸宦,也不得罪右丞相那群权臣,地位十分稳固。
在生活中,他也不宠妾灭妻、偏疼庶子,为人十分清正。嫁给这样的人,文氏如何不顺心?
曹氏和乔氏羡慕地看着文氏。
文氏对方众妙平静颔首,走回来的时候吩咐女儿纪念晴:“你也上去进香。”
纪念晴走上前,接过方众妙递来的三炷香,跪拜叩首。
心声忽然响起,有些疑惑:【丞相夫人面相极好,是个有福之人,性格也精明强干,却为何给女儿说了这样一门亲事?】
【这位纪小姐眼尾牵拉下垂,运势越走越低,不嫁人还好,嫁了人便是跳进火坑,想生不得生,想死不能死,一辈子在戚风惨雨中度日。】
文氏端起茶杯的手轻轻一颤,平静的心湖骤然掀起惊涛骇浪。
对女子而言,此番批命不亚于被判了死刑!
女儿的未婚夫是金科状元,长得相貌堂堂,人品端方雅正,还是夫君的门生,实属女婿的上佳人选。他唯一的瑕疵是出身寒微,家世不显。
但文氏觉得无妨。身世寒微也有身世寒微的好处,至少女儿嫁过去不会受欺负,一辈子都压得住。
可现在,听方夫人所言,这桩四角俱全的大好姻缘竟是个吃人的陷阱?!
文氏放下茶杯,强压下骤然狂乱的心绪。
其余人假装若无其事,心中却都提起了莫大的兴趣。一道道目光不着痕迹地投射在纪念晴身上。
纪念晴正在上香,被所有人看着也不觉得奇怪。
方众妙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心声幽幽:【好好的一条姻缘红线竟然从夫妻宫迁到了奴仆宫。她那未婚夫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文氏牙根一咬,恨意陡然而生。薛良朋,你打的什么好算盘?方夫人,你快说!
然而,在所有人焦急的等待中,方众妙竟是收敛思绪,不再多想。看见纪小姐将三炷香插入了铜炉,她俯身一拜,心中一片宁静。
文氏死死盯着她。
她取出三支香点燃,淡淡开口:“有请下一位宾客。”
曹氏弹跳而起,牵着谢沐阳的小手急急忙忙走入灵堂。
终于轮到她了!她想听听儿子有没有救!
文氏依旧死死盯着方众妙。可方众妙竟真的不再去想女儿的那桩婚事。
这分明是巴结丞相府的好机会,方众妙竟丝毫没有提点和攀交的念头,已然丢开思绪,不管不顾。女儿下半辈子的幸福,在她眼里仿佛只是一团消散的云烟。
文氏心中恼怒,却又在女儿的轻拍之下陡然清醒过来。
“娘,你面色好难看,是不是中暑了?”纪念晴担忧地询问。
文氏眨眨眼,轻声道,“我无事。”
她低下头,自嘲地勾起唇角。方众妙与丞相府非亲非故,仅有的一点交情还是因为余成望曾与夫君共事过一段时间。
如今余成望已死,这点交情在葬礼过后也就断了。方众妙凭什么管女儿的婚事?她是个神通广大的真仙。她眼高于顶,性情孤傲实属正常。
纪念晴见母亲满脸嘲讽,竟是会错了意,语气不忿地说道:“娘,这个方夫人脸皮真厚,明明宁远侯府与咱家没什么交情,她硬是送来请帖跟咱们攀关系。你已经给了二百两帛金,周全了礼数,咱们可以走了吧?”
不入席就先离开,这是打脸主家的意思。
文氏眼神一厉,语气陡然转冷:“你住口!待会儿到了方夫人面前,你必须做出恭恭敬敬的样子,断不能在心中腹诽于她,明白吗?”
纪念晴愣住了,见母亲表情十分严厉,不似开玩笑,只能讷讷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