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墨紧紧挽着褚清,语气决然,“若不是薛漪,我早已与清儿举案齐眉。如今王家已然安然无恙,那与薛家联姻之事便算了结了。薛漪,不管你愿不愿意,清儿是一定要嫁进王家的。如果你愿意留下,就把正妻之位还给她;你若不愿,那就自请下堂!”
薛洛没想到王慧墨居然无耻到这种地步,一时头晕目眩,连痛骂的力气都没了。
薛漪却从门边爬起来,颤巍巍地走到了王慧墨的面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薛家虽不是高门大户,可我祖父为国捐躯,父兄征战四方,不是能任你羞辱的。我虽不如褚姑娘,可也不是什么下贱之人。王慧墨,这些年,就当是我错付了。我不会阻碍你的幸福,我祝你和褚姑娘百年好合。”
薛漪直视着眼前这个让自己心灰意冷的男人,一字一句,仿佛用尽了全身气力:“王慧墨,我要与你义绝!”
说完,便缓缓瘫软了下去,被薛洛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王慧墨眯起了眼睛,“义绝?我王家连和离都不曾有过,何况是义绝!你若是想走,我给你一纸休书!”
薛洛怒不可遏,“王慧墨,你虐伤大姊,本就触犯律法,王家之前更是污蔑大姊与农户苟且!仅凭这些,就足够官府判你们二人义绝!”
王慧墨阴恻恻地笑了,“谁能证明你的指控?就算是今日,也不过只有我们四人罢了!你若拿不出证据,便是诬告!薛洛,你可别忘了,即便你是王妃,诬告朝廷命官,也是要下大狱的。”
“寡廉鲜耻,恬不知耻,无耻之尤!”
窗外有人怒骂出声,让房内的四人都大吃一惊,纷纷转头去看。
只见一位着绯色官服的中年男子费力扒上了窗台,指着王慧墨破口大骂,“朝堂上居然有你这种无耻无德不仁不义的畜生!我耻与你同朝为官!”
他一边骂,一边转身去扒拉拽着他的手,急道:“王爷,不要拽我!即便王侍郎是您的连襟,我也是一定要向圣上弹劾的!”
窗外这才又冒出了一颗脑袋,是满脸尴尬的李玄然。他讪讪地笑了笑,“一场意外。”
王慧墨后背一凉,转脸看见薛洛一派平静,立刻反应了过来,当即怒吼道:“你们二人设计我!”
窗外又冒出了一颗脑袋,狠狠“啐”了一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不是我们拽着王爷不让走,哪能瞧见如此不堪的一幕?”
王慧墨满腹狐疑地看着薛洛,薛洛神情清冷,“王侍郎当我是神仙?我若是神仙,现下就该降下一道惊雷劈死你!”
刚才破口大骂的御史已然从窗台上翻了进来,对着王慧墨就是一顿口诛笔伐,并义愤填膺地强调,“明日我就草拟奏折,将此事上报给陛下!瞧瞧这天下,还有没有公理王法了!”
说完,便气得拂袖而去。王慧墨心中焦急,也不顾这儿是他自家的别院,拉起褚清的手,朝那御史追了出去。
走过身边时,褚清不着痕迹地碰了一下薛洛的手指。她的手十分冰凉,只在薛洛的指尖轻轻一划,寒意便侵染了薛洛的心。
今日一别,褚清往后要面对的,便都是狼子野心之辈了。她还身负着血海深仇,前路又是何其的艰辛?
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人活在世,总是要守护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的。
薛洛看向褚清,朝她微微颔了颔首,眼中满含着感激和怜惜。褚清却潇洒地淡笑了一下,跟着王慧墨很快离开了。
这么一个糟心的地方,薛洛也不想再待下去了,于是将薛漪搀扶起来,朝门外走去,“大姊,回家。”
薛漪凄然一笑,“回家?我哪还有家?”
“薛家,王府,哪儿不是你的家?”薛洛眼神清明,“大姊,你的好日子在后头!”
薛漪只当是她在宽慰自己,沉默地把头低垂了下去。
薛洛知道,大姊一时难以从悲痛中抽离出来。只有挺过一段痛苦的过程,才能浴火重生。
二人走到别院门口,李玄然早已候在那儿了。将大姊扶上马车后,薛洛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李玄然身上的灰尘,露出了略显疲惫的笑容,“这是怎么回事?”
“最近在查慈恩寺的贿赂一案,我一大早就来了,”李玄然指了指王家别院的隔壁,“在寺中没找到赃款,在那所民宅中找到了。咱们出来时,刚巧听见你们在争吵,我便与他们两个一同听了墙角。”
他伸出手,将薛洛耳边飘荡的发丝撩到了而后,眸光温柔而爱怜,“洛儿,苦了你了。”
薛洛摇了摇头,“那两位是什么人?”
“都是御史台的,不涉人命的案子一般都由他们查办。”
薛洛知道,这是李玄然为自己设计的多一重保障。有了旁人的证词,又是闻风而奏的御史,大姊的事便会更加有把握。
他答应自己的,从没有食言过。
萦绕在她心头的伤痛与苦涩逐渐被温暖覆盖,她轻轻拉过李玄然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夫君,谢谢你。”
李玄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巴微张,愣愣地问:“你叫我什么?”
“夫君呀,夫君,”薛洛抬起十指相扣的手,轻轻晃了晃,“你不就是我的夫君?”
李玄然的心脏扑通乱跳,过了好一会儿,才暗笑着重复,“对,我是你的夫君。”
……
二人商议了一番,直接驾车去了薛家。薛家上下先是大吃了一惊,连忙先将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薛漪安置好后,才又齐齐回到了澄明堂。
薛夫人立刻差人给家中那三位身负公职的人递了急信,好在没过多久,便都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薛沁最先到了家,一见到薛洛,就高兴地飞扑了上来,“二姊,你怎么来了?”
薛洛揉了揉妹妹的脸颊,“今日有事商议,便与王爷一同来了。”
薛沁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喜滋滋道:“好啊,你们用饭了没?不如今晚也住在这儿吧!”
没聊上几句,薛怀风父子也到家了。他二人要敏锐得多,连甲胄都没换,坐下便问:“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