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常来说,这么多陌生人突然的聚集在一个地方,肯定会引起怀疑。
要知道在明代,百姓被户口严格的限制着,任何人不可能私自跑出自己户籍所在地。那些商人走南闯北,可都是有路引的。而在郓城县这样一个平原地区,一下子多这么多人出来,各级官吏不可能不知道。
郓城县衙的后衙之中,一名身材肥胖的官员,满眼里透露着贪婪的神色,正在看着面前一枚枚银光闪闪的银锭。
这个人就是现任人郓城县令,旁边站着的便是他的师爷。
“王师爷,徐鸿儒那怎么样了。”肥头大耳的县令,转头对着身旁的师爷说道。一边说县令一边将这满桌子的白银开始往箱子里收起来。
其实徐鸿儒是白莲教的身份他也知道,这么多人齐聚在他的地盘里他也知道。他就是纯粹的不想管。而他不想管的原因无过于徐鸿儒给他送银子,刚才桌子上那一千两白银就是徐鸿儒不久前刚刚送来的。至于不想管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有人给他打了招呼,那人更是说这次事后保举他到南京任职。
虽然大明朝两京制度,南京和北京各有一套行政班子,但南京那套班子一直也没啥用,只能管管江南几省的赋税。可对于他这样一个小小知县来说,也算是出人头地了。更何况,去南京当闲不闲官不重要,而是他找的那个人他得罪不起。
升官发财,官升了,财才能发。一辈子窝在这小小的郓城县当一名正七品的县令可没有什么油水可榨。地方上的富户,哪一家不是背景深厚,自己这个小知县干的也很憋屈。
更何况大明王朝实行的是官员低薪。当年朱元璋认为元朝灭亡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官吏们薪资水平太高忘记了百姓的生活。因此大明开国两百余年,官员始终保持着极地的水平。想当年正二品的海瑞,更是死了连买棺材的钱都没有。而他一个七品县令,年俸禄不过一百四十石,他可早就听说过南京城里达官贵人一顿饭就是几百两银子。
而一旁的师爷在听到自己老爷的问话后,先是警觉的向外面看了看,然后将脑袋缩了回来,关上房门说道
“老爷,那群人还在徐鸿儒的庄子里,老爷,有句话小的不知当讲不该讲。”
“师爷,自从我中举人开始入仕为官开始,你就一直跟着我走南闯北,咱们俩在一起也快十年了,而且这里就咱们两人,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老爷,徐鸿儒那庄子有点古怪,前面南京来的那群人,也是先到了徐鸿儒的庄园之后,才来的咱们这。而这两天各地近百人莫名其妙的突然来到徐鸿儒这,只怕……”
说着说着,师爷的声音越来越低,话也停了下来。
听到师爷的话,那县令也是停下了手里拾放银锭的动作,嘴角露出一点狐疑的说道。
“师爷 ,你是怕他们要造反”
“老爷,不可不防啊!”师爷,听到县令直接将自己想说未说的话说了出来,也是干脆的对着县令说道。
徐鸿儒虽然一直深居简出,但是他身为白莲教余党的身份,这名县令又怎会不知道。自万历四十一年入仕,虽然仕途短暂,但是在这小小的郓城县他可是已经干了三年县令了。这三年来大小节日,冰敬,碳敬,四时节礼。徐鸿儒可是从来没断过,先前他也从以为徐鸿儒是一个不法的商人,给自己送礼也只是想让自己网开一面。可观察下来,发现徐鸿儒并不是一名商人,他送给自己也只是为了秘密掩盖自己。
虽然白莲余党朝廷一直在追查,而且拿下徐鸿儒,绝对是大功一件,三年期满自己也一定可以换一个更好的工作,但自己终究只是一个举人出身,况且自己也不是海瑞,更受不了海瑞的能种生活。徐鸿儒虽然是白莲余党但这三年来更是给他送了几千两白银,这可比把他交官合适多了。
“师爷,你跟我这么多年来,我也跟你说罢,徐鸿儒你自己也能猜到,他干什么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呢?先前那群南方人已经答应了我,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调到南京了,到时候凭徐鸿儒送来的这点财宝,咱们可以在南京安家落户,何不美哉,他徐鸿儒在怎么闹,只要不是咱们再任,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呢。”
“是是,老爷说的非常对。”
师爷在听到县令这一番话也是脸色立刻转变了起来。
县令继续收起桌子上的银子,边收拾边对着一旁的师爷说道。
“本官也说了,师爷 你从万历四十一年起就跟着本官了,这么多年本官也不会忘了你,只要有本官一口吃的,就绝对少不了你。过不了多久,你呀就跟着本官一同进南京,咱们整上两处庄园,你呀还给我继续当师爷,顺便替我操持操持这个家。”
“那,小人就谢大人了。”
听到县令这一番忠贞之语,师爷刚才紧张时神色早已经全无,留下的只有满面春风。
“师爷,这郓城县大震,府库里的赈灾粮咱们早就卖的差不多了,告急的文书本官也是早就上了几道,朝廷的赈灾粮,快下来了吧。”
县令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疑惑的对着身后的师爷说道。
“大人,朝廷的赈灾粮已经下来了,不过鲁王府的人截了一批,上面的人又截了一批,到咱们手只有两万石了。”
“两万石,就两万石吧,反正咱们也快走了,上面的吃饱了,咱们也好能开开心心的走。”
县令也是爽朗的对这师爷说道
“那大人,咱们这次怎么卖还是像上次一样”
“不,上次那样卖,咱们利润太小了。现在不少大户手里好有粮食 咱们得把他们的粮食消耗完,在卖。你这样立刻下令叫衙役们都出去,召集城中富户捐粮出来,资助百姓。穷棒子,再怎么榨也榨不出来油水,但是这群有钱人可就不一样了。”
那县令说到这里也是爽朗的笑了出来。
“大人实乃妙计,这一下两万石绝对不比上次六万石挣的少。小的这就办。”
师爷一面谄媚的边说边退出房间。
在另一边,此时此刻,锦衣卫和朝廷奉旨赈灾的官员们也在日夜兼程中终于是赶到了山东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