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偏偏顾怀南就是要让她难堪,非得添油加醋再多嘴一句:“老师,刚才你在上面讲课的时候啊,这位同学听得老认真了呢,还做了好多笔记。”
“!!!”
妈的,这个该死的顾怀南,明知道她在笔记本上画画!
“啊,真的吗?”女老师恍然惊喜,“哦对,我想起来了,这位同学我记得,刚才我在讲课的时候,前排都倒下一堆人了,唯独你一直埋头动着笔,很认真在听课,来,让我看看你都写了什么笔记。”
“……”救命。
裴璐瑶暗暗盯着笔记本上自己的瞎涂乱画,突然有一种末日降临的感觉。
虽然大学生在课上画画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一看到那老师对自己充满期待的眼神就莫名负罪。
况且,说好的认真听课做笔记,真相却是乱涂乱画,这很社死的好吗?
女老师已经下了讲台,慢慢朝她的位置走过来,鞋跟踩在地上,发出有节奏感的“哒哒哒”,响在耳畔,像是索命的倒计时。
她极其哀怨地瞪着顾怀南。
他眼底充斥着一片恶劣的笑意。
这一刻,她倒是荒唐地萌生了想推他下楼同归于尽的蠢法子。
“哒哒哒……”
高跟鞋踩出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裴璐瑶牢牢低着头,心脏扑通扑通,渐渐陷入了黑无边际的沼泽里。
而一旁,神色倦倦的江季野漫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她的笔记本,目光落在纸上,仅仅停留了一瞬,便云淡风轻地收回了视线。
掩着她无措的指尖,那笔墨在纸上图画出的阴影,勾勒成了一个轮廓,挺俊的鼻梁下,唇色坚毅,无不尽的恣肆。
他知道。
她笔下涂画的那个人,正是他。
很快,女老师已经走到第七排的位置了:“同学,来,我看看你的笔记。”
迎着顾怀南攒满坏意的眼神和周遭看戏的目光,裴璐瑶舔了舔干燥的唇,算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蜗牛似地慢慢吞吞地把笔记本递过去。
却同一刻,一道懒散清冷的声音分明落入她耳内——
“老师。”
“刚才讲的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搭配这一题我听不大明白,你能再讲一遍吗?”
窗边透进的光,随着浮动的尘埃缓缓落定。
也偏比那年闷热夏日拂过的暑风,更烫,更悸动。
竟然是江季野的声音。
原本安静的教室顿时躁乱了起来,女生们纷纷小声地讨论着什么,神采奕奕。
裴璐瑶见状,麻溜地缩回了手,把笔记本藏抽屉里。
女老师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好,既然有同学没听懂,那接下来我就再讲一遍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搭配这一题,大家要认真听哦,首先,我们看向投屏……”
经过这一小插曲后,没人再打瞌睡了。
死气沉沉的班级终于有了一丝蓬勃的生息。
唯独顾怀南郁闷极了,在纸上叉叉泄愤了几笔。
但此刻她可没有闲功夫去理睬任何人,圆溜溜的大眼睛盛满感动,湿漉漉地像是蒸腾了柔软的水汽,连声音都可怜了几分:“江季野,谢谢你替我解了围,我就知道,你肯定舍不得让我受委屈,也肯定不会纵容别人对我的欺负。”
那模样,恨不得把鼻涕眼泪一块擦他身上。
相比较裴璐瑶如火的热情,江季野倒冷得像块冰山,始终淡着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说出的话更是不近人意,“既然不想听课,何必大老远跑过来,把时间浪费在没用的纸墨上。”
他确实是天之骄子。
别看他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却偏偏听得比所有人都明白,能轻而易举地在一众题目中举出老师讲过最难的题目,让在场的人把注意力从她的笔记本转到了另一个原来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东西上面,其实所有人都在顺着他的逻辑去思考同一件而又不同的事。
他天生就有运筹帷幄的本领。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热爱与不热爱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