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殿下在宫里的传言中,素来是个顶难侍奉的主子,她喜怒无常,享乐无度,平日里行事全凭心情,身边侍奉的宫女太监,稍有不慎,便会惹祸上身。
顾清语好不容易才挤进来乾清宫,怎会甘心轻易离开?
然而,如果这一切都是沈砚的安排,她也不能拒绝。
她心里也很清楚,面前的这位长公主殿下,可是比皇上还要危险麻烦的“主子”。
李淳安处理完政务,本想回寝宫再看几道奏折,便早些休息。
他今儿没有临幸妃嫔的安排,正等着顾清语前来伺候自己呢,谁知,却被李淳熙给“抢”走了人。
李淳熙一向任性,李淳安也是无心责怪,于是直接换了人。
然而,那个“代替”顾清语的人,正是柳絮。
她本无心讨好皇上,不过是恰好在那个需要填补空缺的时刻,出现了。
李淳安今晚只想挑一个安安静静的人来陪一陪自己,正好,柳絮那张小脸在朦胧烛光的照耀之下,更添几分娇媚的韵味,让他身随念动。
被皇上宠幸过的柳絮,一夜之间变成了宫中人尽皆知的“大人物”了。
她虽未正式册封,却已悄然跻身于君王侧,侍奉左右,好巧不巧,她也正好顶了顾清语离开的缺儿。
等这消息传入彤华宫的时候,顾清语正在侍奉李淳熙梳头,她手持雕刻华美的桃木梳子,听着李淳熙望着铜镜中的倒映,意味深长道:“世事真是奇妙,你一走,皇兄身边就添了人,看来你的能耐和本事,似乎并未如传闻中那般出众啊。”
顾清语闻言,睫毛轻轻颤动,低语回话:“奴婢本就是个平平无奇之人,微不足道。”
李淳熙不留情面道:“你梳头的手艺,的确不怎么样。”说完,她便以眼神示意旁边的大宫女婉容上前接手。
顾清语双手恭谨地递上梳子,头颅微垂,步履轻盈地向后退去。
李然而,李淳熙并未即刻放她离去,而是透过铜镜的映照,静静审视着顾清语的脸庞,随即又问道:“本宫有一件事要问你,你可要老老实实地答,知道吗?”
“是,殿下请问。”
“你怎么敢与周檀绍和离?你为何要离开永安侯府?”
李淳熙语气淡淡,眼神有光,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这问题,实在太过熟悉了。
顾清语静静回话:“回殿下,奴婢和周大人的缘分已尽,唯有和离,才能彼此成全。”
“你这话说的不太老实。”
李淳熙洞若观火,知她不敢说真话,便道:“听闻,在寻常人家,女子被休弃之事屡见不鲜,唯独夫妻和离者,寥寥可数。本宫听说,周檀绍是个极有傲气之人,他肯为你这么做,可见其情深义重,确是世间少有。反观于你,倒是心硬如铁,一旦决绝,便再不回头。”
她语带调侃,似乎对事情的真相比哦那个不怎么感兴趣,只是随口一说,解解闷儿罢了。
顾清语不再回话,任她取笑。
谁知,李淳熙说笑几句之后,瞬间脸色一变,整个人像是僵住了一样,随之呼吸急促。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兀,等宫女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也是个个惊慌不已,纷纷跪地询问:“殿下,您怎么了?”
李淳熙很显然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她只觉自己的小腹猛地一紧,仿佛被绳索紧紧束缚,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紧接着,她的双腿之间似乎涌动着一股温热的暖流,伴随着这股暖流,一种难以言喻的剧痛缓缓弥漫开来,让她无法忍受。
等到太医匆匆赶来时,李淳熙已被剧痛折磨得不成人样,汗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自她的额头滑落,浸湿鬓发,蜿蜒而下。她的身躯因难以忍受的剧痛而扭曲,蜷缩成一团,仿佛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头都在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顾清语不是李淳熙的近身侍女,只能焦急地站在宫门外等候。
等李淳安匆匆赶来之际,正好在门口瞥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然而,此刻他的心全系于妹妹身上,无暇他顾。
李淳安问过太医才知,妹妹腹中的胎儿,恐难保全。
他低声质问,为何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太医们彼此交换着不安的眼神,最终,只能无奈地低下头,一一禀报。
原来,自李淳熙怀有身孕以来,一直未改饮酒作乐的习惯,致使气血逆流,胎气大伤。
李淳安眉头紧皱,眼神中涌现出浓烈的愤怒:“那你们为何不早些作为?简直就是一群废物,无用的废物!”
皇上平日里鲜少动怒,但此刻的怒火,却足以令在场的每一个人心生畏惧,浑身颤抖。
一个时辰后,李淳熙小产晕厥,脸色苍白如纸,再也不见平日里的傲然于世、略带娇嗔的神采。
整个宫殿都笼罩在一片悲伤与混乱之中。然而,在这纷乱之中,李淳安却忽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驸马爷呢?他为何不在此处?”
他先前因过于伤心而未曾留意,此刻静下心来,才觉出这其中的不对劲。
从他踏进彤华宫的那一刻起,他就没见到吴庆川的身影。
然而,等他派人四处寻找之后,竟等到一个让他完全意外的消息,震颤了他的心神。
原来,吴庆川一直都在彤华宫。
不过此刻的他,已是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而且,他还不是一个人,在他的身边还有两个衣衫不整的宫女,陪他荒唐作乐。
李淳安没想到,平日里严肃端正的吴庆川,竟有如此不堪混账的一面。
他的妹妹正在备受煎熬之际,她的丈夫却在寻欢作乐……
李淳安的心境愈发沉重,他派人将醉酒的吴庆川,拖入院中,吩咐侍卫用冰凉的泉水将他泼醒。
冰凉的井水自吴庆川头顶倾泻而下,将他从醉梦中拉扯回来。可他的意识仍旧模糊,他眼神迷离,嘴唇微动,未待皇上开口询问,便喃喃自语道:“人生在世,但求快活,唯有肆意快活,方不负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