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天色已晚,谭羡鱼便起身告退。
刚回到院中,就看见司棋在外头徘徊。
司棋一见她,连忙小跑过来,轻声唤道:“小姐。”
“你咋在这儿?”谭羡鱼挑眉问道,“有啥事儿吗?”
司棋重重点头。
“进屋说吧。”
两人进了院子,坐定后,抱琴端上热茶,让她们边喝边聊。
“小姐,我手里存了些银两,再加上您给的,还有太后赏的,我就琢磨着,总住在将军府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打算在京里置个宅子,再把我胭脂巷里的好姐们接出来,一块儿过日子。”
谭羡鱼听罢,沉吟片刻,点头道:“这倒是好主意。”
有了房子,就有了一份安定。
司棋身边有人照应,就更没啥可担忧的了。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要做些生意吗?”
司棋一时语塞:“这我还真没细想过。就咱这出身,正经生意怕是难做,顶多也就”
司棋叹了一口气,怕自己的话让谭羡鱼听了不舒服,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年头,女人本就活得不易,特别是她们这种出身的。
“其实咱们算幸运的,”司棋笑笑道,“至少学了一门手艺,将来想干啥,也算多了条出路。”
谭羡鱼闻言,心下暗自思量。
那么,那些被现实所困,又无一技之长的女人呢?
司棋走后,谭羡鱼仍在琢磨这个难题。
她的背后有娘家人疼爱支持,和离后也不愁没处安身,但这世界,并非人人都能有她的这份幸运。
总有那些在婆家不受待见,娘家也不肯收留的女子,对她们来说,在夫家虽不顺心,但和离几乎等于绝路。
谭羡鱼心中泛起一丝酸楚。
抱琴见谭羡鱼的眉头紧锁,宽慰道:“小姐,您别愁了,老夫人之前不是说过了嘛,戚统领会留在宫里面等您的,不会再有事的。”
抱琴以为她在为进宫的事犯愁,谭羡鱼也没解释,随意应了声,便回房歇息。
次日天蒙蒙亮,谭羡鱼就起来梳妆,直至晨光洒满,一切收拾停当,这才乘坐马车前往皇宫。
再次踏入长信宫,谭羡鱼比上次更加紧张,藏在宽袖中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镇定,不让内心的紧张流露半分。
她跟上次一样,走上前去,毕恭毕敬地行了礼,问候安好,然后依照太后的指示坐下,静静等待着太后开口。
太后并未急于言语,只是又一次细细打量着她。
人们常说美人之美在于风骨而非皮相,但这眼前的女子,无论从骨相到外貌,都生得极为出众。
更难能可贵的是,她的身上丝毫不见年轻人常有的浮躁,反倒是流露出一种仿佛洞察世间炎凉的洒脱与淡泊。
太后看得越是仔细,心中的满意之情便愈加深浓。
“这是岭南进贡的六堡茶,偏偏旁人口味不惯,唯独哀家偏爱,”太后轻轻抬手示意,“羡鱼,你来品一品。”
太后这般的亲昵称呼,让谭羡鱼心中不由得微微颤动。
谭羡鱼面不改色地从宫女的手中接过了茶盏,轻啜了一口。
茶初入口时带着一丝浅浅的苦涩,随即却峰回路转,转而涌上一股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