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鸢蹙眉,她何时这般说过?
顾念芝身躯微颤,眼底尽是委屈和悲愤,自从蒋弦与她提亲后没有一个人支持她,所有人都觉得她攀了高枝,就连姨娘也觉得她不配做宁昌侯府的世子夫人。
“明明我与二姐姐一样都是庶女,可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你与静安王爷相配,却没有一人看好我?”
“难道我就不配嫁给蒋世子这样身份尊贵的男子吗?难道我就该一辈子卑贱,心甘情愿的嫁给一个普通男人,度过寡淡的一生吗?我真的就这般不堪?”
她真的很羡慕二姐姐,她也想光彩夺目,也想挺直脊背不必再仰人鼻息,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反对她?
顾青鸢蹙眉,“我何时说过……”
她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连解释都懒得开口。
话不投机半句多,方才那句话是她做为姐姐最后的忠告,既然她执迷不悟自己也绝对不会再干涉半分。
“是我多事了。”顾青鸢淡淡道了一句,便抬身而去。
看着顾青鸢清冷的背影,顾念芝心中忽生悔意和愧疚。
她都做了什么啊!
她怎么能这么对二姐姐,她明知道二姐姐是关心她的……
顾念芝无助的掩面啜泣。
蒋弦对二姐姐的与众不同让她不安惶恐,她只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她真的不是有意的。
“指挥使,外面……”锦衣卫上前禀告,却被蒋弦一个眼刀扫过,“让她走,我没有时间理会她!”
蒋弦只以为还是顾念芝,是以神情尤为不耐。
锦衣卫愣了一下,便听少女清冷的声音传来,“蒋世子若有事,我便改日再来。”
“长宁县主。”蒋弦瞪了锦衣卫一眼,快步迎上前。
挨瞪的锦衣卫满心委屈,明明是指挥使交代长宁县主来此不用通禀,可以直接放行,好端端的怎么就瞪他了。
他委屈,但他不敢说。
“我便知道你会来。”蒋弦弯着眉眼一笑,自成轻佻风流,“若下一次你是为我而来,那我会更欢喜。”
顾青鸢睨了他一眼,声色淡淡,“待哪日蒋世子也进了锦衣卫大牢,我自会为你前来。”
“你这女人……”蒋弦咬咬牙,心里偏就喜欢她这副牙尖嘴利的样子。
“我想看看顾宝瑜。”
蒋弦颔首,“这不是问题,只不过你确定不会怕?”
顾青鸢抬眼看她,幽冷的墨眸似在说“你觉得我会怕?”
蒋弦一笑,这女人胆子大得很,不知这世上到底有什么是她所怕的。
锦衣卫的大牢中常年弥漫着血腥气,顾青鸢刚迈进大牢便嗅到了一抹新鲜的血腥味。
蒋弦自墙边取下一个小香炉,以火折子点燃后自然而然的递给顾青鸢,“沉木香可压制血腥气。”
顾青鸢坦然接下,能让自己好受一些何须扭捏,“如蒋世子般杀人如麻也会讨厌血腥气吗?”
蒋弦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他早已习惯与鲜血为伍,这香炉本就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只不过他了解她的性子,他若如实说了,她一定不会再用。
锦衣卫的大牢内倒不像顾青鸢想象中的那般昏暗,牢内点着许多蜡,可明亮非但没有消减阴森恐怖,反而足以让人清晰的看到那些可怕的刑具。
那些犯了过错的官吏见到这等场面,只怕心里防线已然崩溃。
蒋弦引着顾青鸢来到了顾宝瑜的牢门前,南凛视线扫到两人忙叫停了行刑的锦衣卫,“世子,县主。”
蒋弦摆摆手,南凛便带着众人撤下。
顾青鸢站在牢门前垂眸看着趴在地上的顾宝瑜,顾宝瑜身上的衣裳已看不出颜色,披散的头发遮住了脸,宛若女鬼一般在地上爬行,费力的朝顾青鸢伸出了手。
顾青鸢注意到她的右手失了两个指甲,鲜血淋漓。
她后退一步,避开脏污。
一如前世顾宝瑜来厢房探望断手的她一般,自己的双手因她所失,可直到最后顾宝瑜担心的也只是莫要脏了她身上的衣裙。
“青鸢,你救救我,我求你了……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哪怕做下人给你端茶倒水。”什么士可杀不可辱,那些都是没吃过苦头的人说的屁话!
没有什么比身体上的折磨更让人难以忍受,那是深入骨髓的疼,她宁愿没有尊严的活着,也不想再受身体上的折磨。
“大姐姐怎么能说这样有损风骨的话,你可是顾家嫡长女,顾家的清誉声名都还要仰仗着你呢。”这是她前世听到的最多的话,甚至临死之前顾宝瑜仍要以所谓的风骨来训斥她。
“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顾宝瑜晃着头,脸上蹭满了鼻涕眼泪,“我是贱人我是荡妇,你怎么羞辱我都可以,我只求你带我出去吧!”
她与公爹通奸乱伦,何来的风骨清誉,如今的她只怕早已成为了全京城的笑料。
她不要尊严和脸面了,她只想活着!
顾青鸢原以为大仇得报她会很兴奋,可看着这样的顾宝瑜她却只觉索然无味,她倒是宁愿顾宝瑜能如前世一样清高自持,这样的顾宝瑜反倒像一个陌生人。
顾青鸢不欲再看,转身要走。
蒋弦见状唤住她道:“这便要走?我这里可还要许多有意思的东西,莫非你于心不忍了?”
顾青鸢不是良善之人,却也没有蒋弦那般恶毒的趣味,她没兴致看皮肉折磨影响胃口。
蒋弦走上前,最后一句说得暧昧不清,“那你想如何处置她?我都听你的。”
“依规处置便是,我没有什么异议。”顾青鸢只道了一句,“莫要放过另一个罪魁祸首。”
蒋弦眸色幽寒,牵唇笑道:“放心,折子我已递了上去,这对奸夫淫妇一个都跑不了!”
此时几个宦官自皇宫而出,手执圣旨直奔永平侯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