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眉只觉面红耳赤,有种被人扒光游街的羞辱感。
尤其眼前这些曾对她赞不绝口的“好兄弟”,如今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更让她无比失落。
她看了一眼李兴远,对方却面无表情的看着别处,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她知道李兴远就是杨氏为她择定的未婚夫,她打从心眼里没瞧上这个男人,也压根不想履行婚事,可眼下见他对自己如此漠视,她心里反而不舒服起来。
这时不知是谁朝着杨若眉身上扔了一块泥巴,瞬间脏污了她身上鹅黄色的衣裙,小孩子们纷纷效仿,团着泥巴便往她身上丢。
杨若眉尖叫着闪躲着,她躲到曹洛身后,连累得曹洛也挨了几下。
“你是死人吗?看着我被人欺负不知道出手吗?”杨若眉狠狠瞪着李兴远,语气中尽是不满。
李兴远淡淡回道:“你方才辱骂人家是贱民,也难怪人家会有不满。况且都是些小孩子,大人还能与孩子计较吗?”
“表哥!你看他啊!”
“你闭嘴吧!”曹洛从来没这般狼狈过,此时眼里都是怒火,“赶紧随我回府,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曹洛不想久留,拉拽着杨若眉便大步离开。
柳如芸和赵月相识一眼,两人都对杨若眉深感厌恶,是以竟无人提醒他们乘坐马车,以至于杨若眉就这般满身泥污的走回了侯府。
顾青鸢为防止疫症泛滥,为灾民们留了药方和药材,赵月又给他们讲了预防之法。
“云勋,这些药材由你保管,有什么短缺随时与我说。”
莫云勋点点头,随口问道:“那这段时间我可以不去学堂了吗?”
顾青鸢看他一眼,“读书只是理论,实践更为重要。”
莫云勋心里神会,目送顾青鸢一行人离开后,他双手环胸看着驻扎在城外的百姓,眼里泛着满是野心的光彩。
真正的天才都是年少成名,便如靖安王那般。
他虽不能策马打仗,但眼下倒不失为千载难逢的机遇。
杨若眉险些害死灾民之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她在女眷中本就风评不好,如今更是臭名昭著。
杨氏彻底放弃了她,任由她自在,可她出门一次后便灰溜溜的回了府中再不敢出去。
原因无他,如今的她就像过街的老鼠,认出她的人都要阴阳怪气奚落她一番。
她这下当真慌了,知道自己彻底毁了。
“姑母,我真的知错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听姑母的话,再也不出去闯祸了。”如今外面都说她沽名钓誉虚伪做作,还骂她恶毒自私,将她贬得一文不值。
别说再妄想靖安王,就连兵马司那些人都不愿理会她了。
杨氏眸光淡淡的看着她,杨若眉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我再也不好高骛远,也不会再出去惹是生非了。我乖乖待在府里备嫁,以后好好孝敬姑母。”
杨若眉再自视甚高,如今也被现实打击得体无完肤,她心知自己在京城再难有好归宿,唯一能仰仗的就只有姑母和表兄了。
李兴远的家世虽然不好,但嫁过去后无人敢欺她,她去李家养尊处优也不错。
杨氏淡淡拂开她的手,语气没有波动,“你之前不是不愿下嫁吗?”
杨若眉低低啜泣,她自是不愿,可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以前都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日后我一定本分的过日子。”
“晚了。”杨氏幽幽道一声。
杨若眉茫然抬头,便听杨氏道:“李夫人昨日便来府中与我退了婚事,幸而未至下聘一步,不必闹得人尽皆知。”
“什么!退婚?她李家怎么敢!”杨若眉一直以为只有她挑李兴远的份,李家一直在杨家手下做事,怎么敢退她的婚事,“姑母,这李家分明未将我杨家放在眼里,让表哥将那李兴远赶出兵马司!”
看着杨若眉傲慢的样子,杨氏心知她仍未知悔改,语气极为冷淡,“你自己做的事难道还要我再说一遍吗?娶妻娶贤,你看看你自己可有半分闺秀应有的样子。”
有些东西不会可以学,可有些东西却必不可缺,李家的顾虑杨氏完全可以理解。
杨若眉没想到自己竟连这条退而退求其次的路都没有了,一时手足无措。
“行了,没什么事你便退下吧。”
杨氏对她耳提面命时,杨若眉觉得麻烦,如今当真不管她了,她又心慌不安。
她失魂落魄的走出杨氏的屋子,可想到自己如今除了杨氏再无仰仗,便又折身回去想再求一求杨氏,结果却听杨氏与柳如芸道:“过两日等老家来人便让他们将若眉带回去,京城她是待不下去了,就在那边给找个殷实的人家吧。”
杨若眉瞳孔一缩,姑母竟要将她送到那鸟不拉屎的小地方,那里甚至还不如边境来得自在!
她满心愤恨的咬牙离开,途中正遇顾宝瑜和婢女经过。
顾宝瑜没瞧见杨若眉,只与身边的婢女道:“如今各家都在城外救治灾民,顾家也在外施粥,我做为顾家长女自要亲自坐镇。”
婢女回道:“听说长宁县主在城外义诊,免费为灾民治病,灾民对她无不称赞。”
“哼!那个小庶女最擅长拉拢人心,不过装模作样给人看罢了。”顾宝瑜嘴上这般说,心里却酸极了。
名和利都是她最想要的,却偏偏都被顾青鸢一人所得,所以她才会急着回顾家施粥。
杨若眉躲在暗处听得目眦欲裂,明明做得都是一样的事,顾青鸢就受尽赞扬,自己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凭什么!
她眼底闪着恨意,她不能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京城,说什么也不能让顾青鸢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