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针锋相对的氛围将一旁的大臣们都引了过去,众说纷纭,但没有一个人站在沈峰那一边。
“本来还以为承恩侯苛待亲生女儿的传言不过是旁人夸大其词罢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天底下竟然真有这般拎不清的人,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有人眼瞎心盲,错把珍珠当鱼目。本官可是听说那位遭承恩侯厌弃的宋姑娘医术了得,游湖宴上一手针灸之术惊艳四座,连连太后娘娘都对她赞不绝口呢。”
“说来也巧,宋姑娘还给我家老母亲治过病呢。我母亲饱受病痛折磨多年,找了多少大夫都治不了,却在宋姑娘的手上治好了,这足以说明她的实力。”
“……”
人群中不乏有看不惯沈峰的朝臣,毫不客气的说起风凉话来。
被人戳到痛处,沈峰有些恼羞成怒,但让他更为生气的是这些人对宋知渝的夸赞。
“强词夺理!本侯懒得同你计较。”他说不过裴清砚,还平白在一众同僚面前被揭了短,好不难堪。
直到沈峰的身影走远,裴清砚这才掩下眼中的狠戾之色,微微翘起唇角,朝一旁还未散去的朝臣们拱了拱手,一举一动端方有礼,进退有度。
见状,家中尚有适龄闺女的朝臣不由得生出了其他心思,看向裴清砚的目光更加慈祥,旁敲侧击起他的婚姻大事来。
裴清砚笑而不语,知晓他们的心思,不着痕迹的将话题扯开。
走在后头的凌琛见诸位朝臣被裴清砚轻而易举的移开话头,脑海中竟不自觉闪过宋知渝的身影。
怪不得两人是兄妹,忽悠人的本事还真是一模一样。
如此看来,清冷如神只般的太子殿下会栽在宋知渝身上,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沈峰狼狈的坐上马车回了府,心中想着回到府中,定要将宋知渝好好教训一番。
他奈何不了裴清砚,难道还奈何不了宋知渝吗?
憋着一股气无处发泄,沈峰让马夫加快了脚程。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马车便稳稳停在了承恩侯门口。
沈峰气势汹汹的撩开帘子,跨步下了马车,透于表面的怒意却在见到沈老夫人的那一刻僵在了脸上。
沈老夫人白着一张脸,由身侧的老嬷嬷轻轻搀扶下车,大半个身子都靠在她的身上,活像受了天大的刺激。
“母亲,您这是去哪了?”沈峰急忙上前将人扶住。
沈老夫人一想到今日太后警告她的那几句话,脸上仅存的一点血色瞬间消褪,“太后娘娘召我入宫了。”
还未等沈峰问明原因,沈老夫人就又开口了,“把人从祠堂放出来,往后莫要再提那个承诺的事了。”
宋知渝被罚跪祠堂,还险些葬身火海里的消息不知怎么被人添油加醋传到了太后耳中。
她今日奉诏进宫,被太后好生敲打了一番,一张老脸都无处搁了,怎敢再打宋知渝的主意。
现在好了,不仅太后的恩典没拿到,就连承恩侯的脸面都快丢光了,沈老夫人悔得肠子都青了。
“什么?连太后也知道这件事了。”沈峰陡然踉跄了一下,心中清楚沈如山和相府千金的事成不了了。
他心里呕的不行,刚在裴清砚那儿受了气,一回府又听了这么一个噩耗,顿时觉得心口一阵发疼。
他本来还纳闷宋知渝这次为何毫无反抗就被关进了祠堂,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愤怒到极点,沈峰的脑子倒是清楚了不少。原本想不通的事此时也跟开了窍似的,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宋知渝不挣扎不反抗,任由他将其关进祠堂,转身就将这件事传扬了出去,更借由京城百姓之口,将此事捅到了太后面前。
不仅如此,她还设计李嬷嬷火烧祠堂,将这件事闹大,逼太后不得不出手。
这把火一烧,更是坐实了他们觊觎太后承诺不成而恼羞成怒的事实。
他毫不怀疑,就连祠堂失火一事,也是宋知渝一手促成的。
真是好算计啊。
经此一事后,他们哪里还敢再打宋知渝的主意,甚至还得将她从祠堂放出来。
沈峰抬手揉了揉眉心,唤来林管家,让他尽快将宋知渝送离祠堂。
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可不过半炷香的功夫,林管家就面露难色的走了回来。
“侯爷,二小姐说,她在祠堂待的挺好的,打算长久住下了。”林管家硬着头皮说出这句话,甚至不敢抬头看沈峰的表情。
沈峰刚歇下去的怒意蹭的一下又涨了起来,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什么?”
“侯爷,想来是二小姐心中有气,这才……”林管家仔细斟酌着语气,心里那叫一个苦啊。
他就知道二小姐不是个善茬,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件事怕是没那么简单就能解决。
“放肆!难不成还得本侯亲自去迎她出来吗?”沈峰恨得咬牙切齿,就连离他老远的林管家都能听到空气中传来的淡淡磨牙声。
此时,沉默良久的沈老夫人终于开了口,“不错,你亲自去接她出来。”
“母亲……”沈峰眉头紧锁,有些不可置信。
“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应以大局为重。要是让她继续在祠堂里待着,外头人指不定怎么说侯府呢,还有太后那边也不好交代。”沈老夫人是个精明的,将眼前局势看得透彻。
不把宋知渝从祠堂接出来,有心之人又会在上头做文章,吃亏的只有侯府。
沈峰后知后觉也反应了过来,但他就是拉不下脸。
“你可要想想如山的前途,莫为一时之气置侯府于不利的境地。”沈老夫人淡淡瞥了沈峰一眼,一出口便直击他的弱点。
他向来看重沈如山,费尽心思替他谋划铺路,不可能容忍半点不利于沈如山的因素存在。
果然,沈峰只犹豫片刻便妥协了。
“行,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