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陪着陶哥儿“玩”了半个上午,又一起用了午膳,歇了午觉,再一起“玩”了一个时辰,直到申正,才离开承恩殿西殿。
翁嬷嬷送他到了承恩殿院门口。路上含笑问他:“林大人觉得我们郡王如何?”
“郡王当得起‘敏而好学’四字,是下官平生仅见的聪慧孩子。”顿一顿,林如海委婉道,“下官见午膳时,郡王吃的不多。是日常也是这般饭量么?”
翁嬷嬷轻叹,认真向林如海叉手行了半礼:“大人明鉴。郡王喜静不喜动,若用多了,便会积食。这三年来老身绞尽脑汁,也没能让郡王改了这个喜好。”
林如海略做沉吟,便微笑问道:“郡王今日闲聊时曾说,郡主这三年都在跟着宜秋东殿的承徽主子封殿守孝?所以郡王一直都是一个人玩,没有玩伴?”
翁嬷嬷颔首:“正是。”
“哦,那就无妨了。一旦开始上学,便会比较辛苦。郡王的伴读也可以挑一个跳脱些的,一个沉稳些的。有人一起跑跑跳跳的玩了,饭量也就长起来了。”
林如海微笑。
翁嬷嬷欣慰地连连点头,又行半礼:“如此,就劳烦林大人如此禀报太子,老奴也会知会太子妃一声。”
林如海微笑答应,得体告辞。
谁知才往外走了没几步,一直隐身在屏风后面安安静静的和恪郡主忽然冒了出来,身边还带着内侍景黎。
长赢看着小郡主满眼的好奇,有些头疼:“郡主,太子爷年下忙,唯有这么半个时辰还是东挪西凑出来的,您……”
“好啦好啦,我不会耽误你们太久哒!”和恪活泼地笑嘻嘻,“林大人,我听说你有一个女儿?她几岁啦?”
“呃,回郡主的话,小女今年周岁六岁。”林如海莫名。
和恪哦了一声,接着便问:“你既然已经是东宫属官,那过年时,你夫人肯定会来东宫朝贺。
“我一个人也无聊。你记得来的时候,让你夫人带上你女儿,让她来陪我玩。”
林如海心内吃惊,但面上还是镇定地微笑着:“是,遵郡主令。”
和恪嘻嘻地笑着歪歪头:“陶哥儿很喜欢你。你温和有礼,心思干净。这一点很难得。
“林大人,京城居,大不易。尤其人心芜杂,亲朋良莠,最是容易乱人心智。
“你若有意东宫,就请一直干净下去。若是心有别属,就痛快些辞了这差事。
“旁的都还好说,我弟弟可是最要紧的。
“若因你一时摇摆,误了我弟弟的学业,那我爹一怒,别说你,便是姑苏林氏的百年基业,也一样是承受不起的。”
这一番话,绝不是一个九岁的女娃娃能说得出来的!
林如海心里掀起滔天巨浪,眼中闪过惊惧,却不敢多说多问,只得存了万分谨慎,恭恭敬敬长揖:“是,谢郡主教诲!”
和恪笑眯眯,神态绝似熙凤:“不客气!林大人,告辞啦!”
蹦蹦跳跳地带着景黎回了宜秋东殿。
林如海看着她的背影擦汗。
长赢笑了起来,想一想,提点了他一句:“林大人别介意。我们郡主早慧,原也胆小安静,但这不是跟着王承徽长了三年么,所以说话做事都有些凌厉。您习惯了就好了。”
“呃,敢问内官,王承徽是?”林如海试探。
长赢笑意更深:“就是令亲贾府二太太的内侄女,三年前入了东宫,做了太子承徽的那一位。”
林如海恍然:“原来如此。”
见长赢笑得意味深长,忙小意解释,“大约是因在下刚刚入京,宫中贵人又是内眷,内兄尚未寻得合适机会,所以在下……”
“三年。”长赢伸了三根手指到他眼前,笑意盈盈,又收回去,只管大步走路,“林大人这边请。”
一听这内官这样简单粗暴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林如海心里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