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泪烫得梅若芹一颤。
她这还是头一回被家中妹妹们之外的人这样合身抱住,顿时便僵住,何况这热泪,顿时令她手足无措起来。
好在两偏殿此刻已经打扫完毕,梅若芹忙借机告辞。
当下两人别过,各自回了住处。
王熙凤进了东配殿,左右看看,便当着恭顺等着她第一次训话的内侍宫女们伸了个懒腰,神往地啧啧称赞:
“瞧瞧人家!再看看我!
“这就好比,人家是天上的云追月,我就是那地上的驴拉车!”
分派给她的两个内侍两个小宫女学久了宫里谨言慎行的规矩,哪里想得到竟然能从新主子嘴里听见这样的俗语?!
顿时都忍不住笑,一个个忙低了头,却死活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安儿心里叹气,便瞪了王熙凤一眼,示意不可乱说话,扶着她在外间上首坐下。
王熙凤便也瞪回去:“我在家里便这样讲话,怎么着,进了宫就不行了?孟姑姑都没禁我说这说那呢,你少管我!”
安儿:……救命!主子要放飞自我怎么办!
“我呢,没读过书,最钦敬读书人。西殿的梅承徽姐姐就是个好心的读书人。我们这样做邻居住着,我敬她,她帮我,这是最好的相处。
“你们都记下我下头这句话:我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应该听我的话。
“至于其他的,我再说一遍,我没读过书,但我们王家武将出身,所以我是学过拳脚刀枪的。
“所以,你们别惹我。
“不然我真抬手打人,一个耳光下去,若不能打掉两颗牙,那都得算我这些年白下了瞎功夫。”
王熙凤撸了撸袖子,亮出了线条分明的小臂给一众奴婢们看。
两个小宫女的目光惊疑不定。
一个小内侍见无人吭声,忙抬头笑着巴结:“主子身康体健,日后必有大造化!奴才一定字字句句都听主子吩咐做事!”
王熙凤抿唇一笑:“嗯,这话我爱听。叫什么?”
“奴才自幼进宫,没姓,名叫富贵儿!”小内侍是个圆脸,笑得见牙不见眼。
王熙凤煞有介事:“这名字好!我喜欢!”
又问了另外三个,得知另一个内侍叫景顺,两个小宫女,则分别是巧莲、巧桂。
细碎事情种种,不提。
傍晚来临。
安儿和如儿都开始隐隐激动。
待到华灯初上,两个人便开始张罗着打扫干净了净室,又要热水,催着王熙凤仔仔细细从头到脚地沐浴。
终于一切都在二人的操持下弄完了,洗得香喷喷的王熙凤无语地倒在了床上。安儿如儿两个便紧张地服侍在旁边,频频望着偏殿门口。
“太子妃娘娘都说过了,外头发大水,太子这阵子很忙。明摆着就是没空理我们么!”
王熙凤打了个呵欠,“更何况,我才十三,梅姐姐却已经十六了。
“太子即便今夜回来还有兴致,那也轮不到我啊!”
两个丫头听了,知道有理,顿时垂头丧气起来。
王熙凤便笑,又躺了几个呼吸,便百无聊赖:“怎么这么安静啊……”
“姑娘还说呢!”安儿叹口气,便在床前脚踏上坐下,仰头道,“怎么就出去玩了一趟,竟能把乌金给丢了?
“都养了五年了……如今没了它跟鹦鹉打架,奴婢特别不习惯。”
如儿也凑过来,看着王熙凤小心地问:“乌金丢了也就罢了。姑娘怎么没把鹦鹉带来?”
王熙凤哼了一声,挽了挽袖子:“它太烦人了!且让它在王家多呆几天!”
王家……
进宫第一天,她们三个都下意识地不想王家的事儿。
可一旦开始闲聊,不论说什么,都绕不开那个充满不悦回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