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荣谷才回到行宫,寝殿内,只听荣谷禀报说:“启禀殿下,卑职从萧府的一个仆役那打听到,萧夫人和萧公子今日一早确实坐马车出门了。”
“衣着如何?”
“萧夫人身着一身深色襦裙,萧公子一身浅绿色曲裾深衣,与今日所来之人恰能对应。”
“发饰呢?”
“萧夫人头戴朱玉步摇,至于萧公子,则是一枚玉簪,不过,那仆役说因为距离较远,所以步摇和玉簪的样式他看不太清。”
叶蓁听完,看向刘熙,问他说:“殿下,对得上吗?”
“嗯!”刘熙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在画像的那段时间,刘熙心里已经有九成相信他们就是真正的萧夫人和萧公子了,毕竟,就算他们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公然冒充朝廷命官,既然敢于留下,就是不怕被查,所以在听到荣谷禀报说他们的衣着和发饰都能对应的时候,刘熙就已经确信,来人正是萧夫人,而这幅画像就是萧夫人与他母亲。
“今日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刘熙看着荣谷说。
“是”
荣谷走后,刘熙低下头,轻抚着桌上的画像,他在心里暗自叫着“母亲”,然后眼眶逐渐湿润,继而变得模糊,伴随着一阵抽泣,眼泪滴答掉落,叶蓁看着刘熙的样子,不禁心如刀绞,可她也只能静静的坐在一旁陪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只听刘熙说:“过去,我曾无数次的想象母亲的模样,也曾无数次的在梦里见到她,可是,我永远都看不清她的相貌,因为没有见过的人,在梦里是看不到相貌的。”
“殿下,我明白。”这时叶蓁突然展开双臂,问刘熙说:“殿下,我抱抱你好吗?”
刘熙听完转头看向叶蓁,然后便一脸委屈的伸手同她抱在了一起,趴在叶蓁的肩上,刘熙才直言说:“阿宁,我很想她。”
“我知道,我都知道。”
第二天一早,萧夫人来到刘熙的寝殿,一番行礼问安后,从袖中拿出一摞书信递给刘熙,并说:“这些都是你母亲入宫之后写给臣妇的信件,臣妇想着,九皇子会想要看一看,臣妇便带来了。”这信件就是萧夫人所说的第二样东西。
刘熙连忙伸手去接,可刚一伸手,却又退了回来,然后解释说:“晚辈晚辈的确很想看看母亲的字迹,看看她当年在宫里的生活,可是,既然是母亲写给您的书信,想来一定都是你们之间的知心话语,晚辈看,或有不妥?”
“无妨,于你母亲而言,于臣妇而言,你都不是外人,可看。”
一句“不是外人”,冲破了刘熙心里的防线,刘熙不禁俯身行礼,道:“如此,便多谢姨母了。”
“不必客气”萧夫人下意识的伸手去扶,手伸出后,才听到那声意料之外的“姨母”,她不禁有些震惊,迟疑了片刻,然后连忙一边伸手扶起他,一边说:“好,好孩子,快起来。”
她拉着刘熙坐下,然后便逐一把信递给他,并介绍说:“这一封,是她初入宫那日寄来的;这一封,是陛下第一次去看她;这一封,是她知道我挂念她,写来与我解释;这一封,是她知道自己怀了你,特意写信告知于我;还有这一封”
萧夫人一一解释,待她说完,刘熙不禁皱起眉头,问她说:“姨母,母亲给您写这么多封书信,可是因为在宫里过得不好?”
“不,她在宫里一切都好,至少在写信的这段时间,她一直过得很好,是我,是我在离别之时嘱咐她,进宫以后,一定要多多写信给我。”
听完萧夫人的话,刘熙这才松了口气,眉头也渐渐舒展,然后谦卑的说了句:“是”
“那你便看吧!”
“姨母,行宫环境您当熟悉,还请随意一些,不要拘束。”
“好”
说完,刘熙便朝着殿外大喊:“来人,送萧夫人回去。”
颜承闻声连忙跑了进来,说:“是,殿下。”说完又看向已经起身的萧夫人,说:“萧夫人,请。”
萧氏出门以后,叶蓁走过来拉住刘熙的手,说:“殿下,我知道这个时候你一定不喜欢被人打扰,我去门口帮你守着,绝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搅你。”
“好,多谢阿宁~”
“嗯!”
说完叶蓁就出了门,带上门后,她静静的站在寝殿门前,看着眼前蔚蓝色的天空,不禁想:‘那些信里都会写些什么呢?是两个女孩子之间互说心事吗?’
寝殿内,刘熙坐在案几旁,看着案几上摆放整齐的书信,不免有些激动,又有些慌张,这是他母亲的过去,是他想要知道的母亲的经历,这么多年,除了叶蓁以外,没有人和他提起过,如今这么多信件摆在眼前,那些过往,他终于可以知道了。
刘熙颤抖着双手,打开了最早的一封,也就是初入宫的那一封。
信上写着:“茵茵,近来可好?请勿挂念。”只这几个字,就已经让刘熙认定,这是他母亲的笔迹,这字迹就和当年自己收到的那一封信中的笔迹一模一样。
“我已经入宫了,宫墙很高,墙面很黑,我进了宫门以后,一直往里走,走了很久,才到了我住的宫殿。我住的宫殿名叫幽兰殿,听说是陛下亲自取的名字,可是,我还没有见过陛下,也没有见过皇后,也没有见过其他的嫔妃,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像你一样同我嬉笑打闹。不过我进了宫,就是嫁人了,母亲说不可以再像以前那般胡闹,但我还是希望陛下能许我胡闹,大不了我不给他惹事就是了。茵茵,我进了宫,是不能轻易出去的,你若是有机会入宫,一定记得要来看我。癸酉年四月二十九日,洛瑶。”
然后就是和皇帝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封:“茵茵,今日陛下来看我了,在我趴在床上发呆的时候,他悄悄的走到床边,吓了我一跳,我起身匆忙行礼的时候,还被裙子绊了一跤,是陛下他伸手扶住了我,我看着他的眉眼,像极了话本里英武的侠客,只是,他留着胡子,你知道的,我自小便不喜欢男子留胡子,父王的胡子从前不知被我拔过多少遍,可是,谁让他是陛下呢!说起来,入宫这么多天,这还是他第一次来看我,和我说了几句话,然后他就走了,茵茵,你说,他是不是不喜欢我?癸酉年五月初十,洛瑶。”
六月初六的一封:“茵茵,知你挂念,所以特意传信与你。近来陛下多到幽兰殿,有时陪我读书,有时陪我饮茶,有时还会让我同他说一说燕国的事,昨日他听着听着,竟趴在案几上睡着了,我看着他的胡子,真想帮他拔下来,可他是天子,天子之须不可触,我最后还是忍住了。癸酉年六月初六,洛瑶。”
知道有孕的那一封:“茵茵,陛下告诉我,近来燕国很是平静,想来父王在治理上一定费了一番辛苦,我远在千里之外,不能在身前尽孝,属实惭愧,不过有一消息我已托人传信过去,想来他与母亲听了一定欢喜。茵茵,今日午后太医来诊脉,说我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这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茵茵,我好开心。癸酉年七月二十日,洛瑶。”
“茵茵,近来可好?知你挂念,所以特意传信与你,报个安好。近日确实孕期反应较重,但休息尚好,陛下也常来探望。并且如我所料,父王母后得知我有了身孕,都很开心,特意来信嘱我照顾好自己,还说他日皇嗣出生,他们要亲自进宫来拜贺,你若能来,便更好了。癸酉年八月十五,洛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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